佟妃死了,尽管心里清楚是敬嫔所为,可她没有证据便不能定她的罪,如果冒然说出来不光不能治敬嫔的罪,反而会将自己拖下水,必竟,那两个奴婢是她拨给她的。
现在,就算要治她的罪也不能用蛊毒的名义,这上面牵扯太大,单就那几个太医就脱不了干系,华太妃本就圣她意见多多,这次,皇上如果因为她将宫中上下闹得不得安生,她怕会再生事端,埋下隐忧。
长妤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
明月见她不说话,也便不再多说,低头端了杯盘退下,收拾书本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上面几行字,心瞬间抽紧。
“中蛊者,或咽喉肿胀,不能吞饮;或面目青黄,日就羸瘠;或胸有积物,咳嗽时作;或胸腹胀鼓,肢体麻木;或数日,或数月死”。
或数日……
如果这蛊是数日就死的那种,公主岂不是……
她转头看向窗边那抹淡然的身影,公主穿一件素白的纱裙,层叠的裙裾拖拽在身后,如一团团洁白的云朵,随着公主的移动,流云般翻滚在大理石地板上。
公主望着窗外无尽的夜色,似乎在想着什么。
明月怔怔的看着她。
在公主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晚翠宫
宫娥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美妇至内殿出来,妇人丝制的宫装上头绣着瑞祥的锦花,她走到外殿,抬眸看看外头的天色,嘴角浮现一抹幽深的笑意。
再过几天,她就可以将那个女人一举扳倒。
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中招罢,现在,她一定很慌乱罢,看着原本还花容月貌的脸变得面黄肌瘦,吞咽的时候嗓子似被利刺划过,啧啧,这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听说她捉住了那个叫柳枝的女人,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可是她不知道,那婢子不过是她使的一招声东击西而已。
事实上,柳枝根本什么都没做。
她夜闯寝宫,不过是因为她告诉她,她已对贵妃娘娘施了魔咒,月圆之夜只要有人进去行刺,她必死无疑。
亲眼看到佟妃就那么死了,柳枝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挑了月圆之夜进去行刺,谁知却没成功。
不过,这正好可以转疑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们一定以为是柳枝对她下了蛊。
殊不知,早在她踏进佟妃寝殿的那一刻起,佟妃身上的蛊就已经转移到了她身上。
佟妃中蛊惨死,她只要碰过佟妃的遗物,那病便会转移到她身上。
长妤最近为了找到她下蛊的证据,将佟妃生前的遗物翻了个遍,还愁她不会中计吗?
敬嫔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一个小宫女匆匆自外头进来,俯身禀道:“回禀敬嫔娘娘,奴才已去打听过了,吴太医刚刚桐梓宫出来,看来贵妃娘娘真的如娘娘所料生病了,皇上原本今晚召她侍寝的,也因病推了。”
敬嫔仰天笑了几声,“本宫知道了,你下去罢。”
小宫女转身退下。
小兰扶着她到榻上坐下,有些担忧的道:“娘娘,柳枝被抓至今都没有供出娘娘,我们可是能安心了?”
敬嫔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沉着脸道:“还不能,那丫头为了替玉昭容报仇才投靠的本宫,虽说仇深似海,可也不敢保证她对本宫也能忠心耿耿,长妤那毒妇素来擅用刑,本宫怕她支撑不住说出来,必竟,我们不是她正经的主子。”
小兰点点头,“是啊,听说贵妃娘娘已将那婢子移交到了宗人府,不如我们使点银子打听一下她现在是死是活?”
“不可。”敬嫔当即道。
小兰被她突然提高的语气吓了一跳,惊惶的看着她。
敬嫔摇头沉思着道:“万万不可,如果去了,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会坏了事。”
小兰赞同的点点头,抬头看着外头薄凉的月色,不再说话。
***
长妤在榻上躺了一会,朦胧间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三更天了,她坐起身,看到旁边侍立的宫女已是磕睡连连。
因她还没睡下,大家都不敢回去睡。
长妤坐起身,朝外头看了一眼,今晚的夜色很平静,佟妃惨死的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若不是眼前堆放如山的佟妃遗物,她甚至怀疑那个人有没有出现过?
夏日熨蒸,尸身不易久停,几天前就早早的叫人抬出宫葬了。
“陈数还没回来吗?”长妤问。
明月小声回道:“是的公主,时间不早了,奴婢先扶您进去休息罢,您现在身体还病着,不易久熬。”
长妤没说话,起身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走过来。
她停下来。
陈数带着两个内侍走进来,长妤挥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在人都走后,陈数低声禀道:“公主,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尸首送过去,也交待了宗人府丞,让他封锁柳枝已死的消息。”
“府丞大人是不会说,那些手下呢?”
“公主放心罢,如有泄露,杀无赦。”
长妤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你累了一天的,下去休息罢。”
陈数朝她拜了拜,转身退下。
明月上前掺扶,“这下公主可以放心睡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