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妤只是一笑,月瑶忍气吞生这三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相较之下,这小小的示威对她来说已经是轻的了。
沉默中,她似乎可以感受得到爹爹欲杀人的眼神。
她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当看到他眸中复杂的表情后,她嘴角笑意慢慢消失,脑子空白了一瞬,她慢慢低下头对御案后的人道:“臣妾为皇上献上一曲《广陵曲》。”
宫乐声起,她退到舞池中央随着乐声起舞。
殿中一片哗然,转头看向御案后的皇上,竟是眸中带笑,而权聿王却低着头,至始至终都不敢朝那舞池中央看。
萧诗媛紧紧握着他的手,“是你先择的这样的结果不是吗?既然下了决定,就该坚持到底。”
慕容顼缓缓闭上眸,双手因隐忍而颤抖着。
是啊,暂时的痛苦,总好过叫她背负一世的骂名要好。
妤儿,你原谅爹。
我们……是父女。
舞毕,长妤谢了礼转身退下,明月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将一条披风给她披上,“公主,我们回去罢。”
长妤点头,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回想刚才爹爹看她的眼神,她仰起头,眼泪划过眼角,有很多事情她无能为力。
寂静的宫廷深处,马车缓缓行驶着,最终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
明月扶着她下轿,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与颤抖,不禁担忧的看着她,“公主,你没事罢?”
长妤摇头,眼神狂乱而无措,如一只失去方向的孩子,跌跌撞撞走进殿,身上羽衣被她撕成碎片,她把自己脱得光光得,身子卷进被子里,就好像小时候无数个夜里,她将身子蜷缩进他温暖的怀抱。
很多结果,都是早就知道的,可是等到这天终于来临,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说,我总会嫁人的。
她说,爹总会找到爱人。
她说,南越朝年过六十的太子总好过父女乱伦。
她说,我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可以毫不留情的说出这些绝决的话来,也可以一眼看破他们之间的未来,却终抵不过内心的挣扎。
要怎么做?
才能打披他们之间的诅咒?早知如此,她是不是就该离他远远的,小时候那么崇拜的爹爹终究不能成为她的良人。
她贪婪着他的宠爱,却忘了,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承受这骨肉分离的痛苦。
曾几何时,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以为这次江山失守是无能为力,不堪流言压力,可原来……他只是放弃了她。
顼,你终究还是不要我。
为什么?是因为你以里还喜欢着我娘吗?
还是你也跟我一样,在这暴露在公众面前的三年里体会到了人言可畏。
她将脸埋进掌心,痛苦的哭出声。
明月远远的站着,看着公主苦苦挣扎,却无力帮她。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深秋的夜色薄凉如水,外头已经很凉了,宫人也已换上冬衣,浅绿的宫装上镶裹着白色的动物皮毛,看起来保暖又漂亮。
她走过去,对其中一个宫女道:“今天晚上皇上翻了哪宫的牌子?”
“回明月姐,好像是锦华宫。”
明月点头,“那就叫他们把宫门关了,大家也都早早睡罢。”
“是,明月姐。”
小宫女自去关门。
明月白独自挑着灯往自己房里走,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或许……公主跟王爷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的宫殿。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内侍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立刻吓得惶恐跪下,“皇上。”
“恩,你们主子呢?”他语声淡淡的,有些沙哑,周身的酒味很浓,内侍惶恐回道:“已,已经睡下了。”
闻言,皇上倒不觉得意外,只是一笑。
“奴才这就进去通禀。”
“不用了,下去罢。”他摆摆手,负手走进去。
殿门上夜的两个小宫女看到圣驾过来,忘了通禀,惶惶拜倒,“奴婢见过皇上。”
慕容昱摆摆手,“退下罢。”
他将宫人留在外头,独自进了殿,刚刚踏进房间,那阵熟悉的香味将他包围,慕容昱站在原地,有些怔忡。
她素来喜欢这些淡淡的花香,可他却从来没见她用过什么香料香袋子,那似乎是与生俱来散发的香味。
紧扣人心。
他走进殿,身子刚刚站定,后背就被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
“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他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
长妤没功夫跟他玩笑,冷冷的道:“这是你教会我的,那年的除夕之后我进门之前总会先留意房内有没有人,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被人偷袭。”
慕容昱微笑,慢慢举起双手,“你这是……意欲行刺?”
“有什么不可?”她冷笑,既然不能跟爹爹在一起,她心已死,还有什么不敢做。
锋锐的匕首是上好的寒铁所制,即使冬天衣物厚实,也能轻易穿透,他感觉背后有阵刺痛传来,微微皱了眉,“你当真要杀我?”
“所以说……你三年前就该杀了我。”她冷笑一声,双手紧握着匕首刺进他后腰肝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