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未亮,轰隆的烈火与巨大的撞击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宫人。
萧诗媛翻身坐起,望着犹如天光一翻的窗户惊道:“来人哪。”
小环急步入内,哭声呛着喉中哽咽翻滚而出,“娘娘,您快出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外头许多人攻进城门,火烧宫殿,见人就杀,原本的宫人们也都疯了,手里拿着刀跟着那队人胡乱疯砍,娘娘,我们快逃罢。”
她匆忙过来扶她起身。
萧诗媛披了外袍就往外走,看到殿外一片狼藉紧紧皱了眉,“快点离开这里。”
说话间,一个内侍仓皇跑过来,“娘娘,不好了,敌军攻城了,皇上让奴才来护送娘娘先行出宫去往青城暂避。”
“皇上呢?”
“皇上去桐梓宫救公主,随后就到。”
萧诗媛在心中冷笑,到这个时候他还是第一时间想到她。
皇后沉默了一会道:“德妃娘娘在哪?”
“奴才不知道。”
不管如何,德妃怀着的是他的骨肉,不能不管她,于是吩咐道:“先去昌德宫接着德妃,再一起走。”
她出门上了马车,沿途不断听到宫人奔跑的的脚步声和刺耳的尖叫,她想不通,为何这么快就崩城了?这些年来皇上执政,并没发现有哪里不稳,朝中甚是安稳,除去那些乱伦和红颜祸国的传闻,皇上都做得很好。
她拧眉坐在车里,搁在腿上的手紧紧握起。
来到昌德宫,看到大宫敞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萧诗媛下了轿,站在空荡荡的宫前一阵疑惑,看到里头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逃命,她拉住她问:“德妃娘娘呢?”
“奴婢不知道,德妃娘娘昨天晚上就不见了。”说完就匆匆逃命去了。
素罗从她指尖划过,萧诗媛双手空乏站在那里,望着空空的宫殿,只觉得心内一阵发紧,有种不好的感觉。
最近是她疏忽了,因为跟皇上呕气,她故意不出宫门,对德妃虽然恩赐,可过来看她的次数也有限。
每次看到她的肚子,她就忍不住对那人的恨意。
她转过身,打算上车离去,却看到远处正有一队禁卫军走过来。
她吩咐道:“小环,叫他们过来,出宫后就让他们护驾好了。”
小环跑过去,看清楚当先那人的面孔,吓得尖叫出声,一个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又很快爬起来往回跑,“娘娘,快跑,他不是我们的禁卫军,他是肃贤王……”
惊雷滚过天际,轰隆的雷声震过,心内寂静得如同千年难开的基,萧诗媛怔怔的看着朝她走过来的那修长人影,忘了逃跑。
戎装战袍加身的他看起来更加威武,唇边一圈青灰的须,看起来苍桑历练,这些年来的逃亡让他成熟了不少。
当年青涩俊美的少年如今已是堂堂男儿。
未改的,是他眸中邪味而冰冷的笑,“好不久见啊权聿王妃。”
只一声,就叫她浑身崩塌,身子无力的向后倒退几步,火光映着她苍白容颜,萧诗媛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你是七皇子?你没死?”
慕容昱华轻轻一笑,沙哑的语声如一声轻叹,透出丝丝寒意,“那个女人还活着,我怎能死。”
沙哑的语声似带着无限的诅咒力量,穿破云层,穿透火光天幕。
长妤浑身打了个冷战,紧紧握住那只宽厚的大掌,“爹爹,我们逃不出去了。”
她千算万算,终是败在他手。
南越敌军战乱边关,扰乱了人们的视线,皇上不得不派兵,不派兵就得失了边关城池,派了,便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两难让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三年前宫中侍婢就已让他换了个遍,此次攻城,多数是混迹在宫人中的伏兵,宫门外一声号令下,就见宫中火光四起。
他们放火烧了宫殿,事先一步搅乱了宫城。
宫中嫔妃女官半夜惊醒,绝路而逃,惊慌中,梅妃脚下一跘跌倒在地,寂静中,那只向她伸来的玉手是往日替她梳头更衣的侍婢。
素白的手放下那手中,诧异一个宫女的手怎么这么多老茧,梅妃抬头看着她。
眼前却光刀光一横,宫女竟从背后抽出劈水宝刀,横向了主子纤白的脖颈。
倒地的那一刻终于平白,那婢子双手上的老茧竟都是平时掌年练习刀法所留下的痕印。
家贼难防,当一座宫城大半都是叛徒的话,活着逃生的机会将更加缈茫,而绝望倒地的嫔妃不只她一人,芳妃,李婕妤均没能逃过此劫
前头逃亡的路线已然封锁,帝京之后唯有青城可以退守。
但通往青城的唯一一条路已被众兵把守。
当然不是大顺的兵,而是南越。
当日贵妃通敌并没确凿证据,贵妃咬死了不承认,为的也是事后翻供,朝中大臣听信红颜祸国的传闻,加上对皇上对公主无禁止的宠爱心有抱怨,加速了这场谋反之战。
众人只道七皇子有勇有谋,居然能搬来南越朝救兵齐力攻城,大大提高了效率与成功的希望,促成了今日的胜利,可对于南越为何出手相帮的原因却无人敢说。
当日太子妃指证贵妃通敌,证据就是那张画着三朵山茶花的字条,而七皇子的身世之谜一直是世人敢想而不敢说的。
加之现在改朝换代,七皇子当仁不让公成为新皇,谁会挑这个时候说这些“废话”。
既然是互慧互利,就该懂得装聋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