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诗媛将一切都想得太好了。
她要接她回来,再嫁得远远的,公主再嫁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天下百姓,文武百官都会站在她那边。
到时,她受尽拥护,她百口莫辩,只能顺从。
而回宫这些日子萧诗媛的沉默让她更加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十几年的相处,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她才不会引虎归山。
长妤在心中苦笑,现在计较这些能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她只希望一切都是她多心了。
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明月上前关了窗户,帘幔静止了,她的心潮也随之静止,长妤站起身,回望镜路自己修长的背影冷笑,孑然一身还怕什么,只要爹爹还在,她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不管明日暴风还是骤雨,总会过去的。
***
德妃怀孕的事很快传入清和行宫,念慈太后送来贺礼,是一件普通的婴儿裹衣,德妃接到礼物只是看了一眼,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倒是一旁的珠玉看着喜欢,说道:“娘娘,这件衣服好可爱呀,公主穿上一定很漂亮。”
说着,她突然而变的脸色,低头看着那件裹衣,良久,才反应过来,“这……”
太后娘娘送的是一件粉红色的裹衣,暗指德妃生女儿。
若一般人可能早就将衣服贯到地上,再也不想看见。
可是德妃却面无表情,只是让她好生收起来,并没介意。
皇后娘娘担心德妃的身子,吩咐太医每日给德妃娘娘诊脉一次,她喜吃什么就尽量满足她,对于这些,德妃娘娘也按时去向皇后叩谢,可骨子里却满不在乎。
有人亲眼看到她将皇后赏赐的那些东西分下底下的宫人吃。
皇后娘娘派去给她诊脉的太医也几次三番的被她借故发脾气赶走。
这些还是小事,最后要的是有一次,德妃娘娘怀孕四个多月时,太医诊脉时已能分出男女,恭喜德妃说怀的是个儿子,可是德妃听后,却突然哭了,念道:“儿子又如何?娘也不能保护你,你根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
满殿宫人听了,皆一阵戚然,不敢说话。
奉旨诊脉的太医也不敢再说什么,惶惶退出
除了这件稀奇事之外,沐妃近来也异于常人。
推拖身上不好,避不参加各种宴会,奏明皇上之后,竟连每日向皇后请安都免了,每日只在自己宫中,安静调养身子。
这些话,别人听了还犹可,可长妤却不能只闲话听听。
当宫人将这件事告诉她时,她紧紧蹙了眉头,沉默之后唤来宫人,“召吴太医觐见。”
少倾,吴璧人入殿。
长妤漫不经心的坐着喝茶,笑着道:“请座。”
吴璧人惶惶入座,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召见,只是看着公主绝色的容貌若有所思,有些走神。
长妤无视他投来的目光,缓声道:“吴太医,你按时为皇上皇后诊脉,皇上近来身子如何?”
“一切安好,公主无需挂念。”
“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近来有些失眠的症状,微臣已给娘娘开了安神的药,并无大碍。”
长妤点点头,放下手中茶盏,撇去脸上笑意,郑重的看着他,终于进了正题,“吴太医,你与本宫也算是旧识,有些事情我不瞒你,现在皇上还无子嗣,虽然德妃身怀有孕,可必竟以皇上的年龄来说,子嗣还远远不够,现在朝中局势十分不稳,历年堆积下来的残留问题终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表面平静的宫廷下蕴含着巨大的波涛,本宫相信你也明白,当年先皇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才会一朝瓦解,本宫也落到现在的境地,幸好新皇是本宫的父亲,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饶是如此,还落得满身的流言。”
她看着他叹息,语重心长的道:“本宫不想让旧事重演。”
吴璧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惶惶的低下头,“微臣愚笨,不知道公主此话是何意?”
长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接着道:“本宫听说,你近来一直在为沐妃诊脉,她生的什么病?”
闻言,吴璧人脸色有些泛灰,低下头道:“春夏交接,沐妃娘娘身子赢弱,不胜转季天气变幻无常,受了些风寒,起初是小病,只因拖得久了,转为肺火,所以治起来有点麻烦。”
话落,一阵唏嘘,而长妤只是平静的道:“如果是痨疾的话,就得转出宫外隔离起来喽?”
闻言,吴璧人脸色又白了几分,低下头不再说话,搁在膝上的手不住颤抖着。
对于她的手段,他是早见识过的。
长妤看着他,“吴太医你家世代为医,到你这代本宫不想因为你一时的仁慈而获罪满门。”
“公主……”他惶惶看着她。
长妤微笑,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沉声喝了一声,“带上来。”
随即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人被带了上来,吴璧人定睛看了她好大一会,才认出是何人,那人竟是沐妃娘娘身边的帖身丫头彩霞,中午他去为沐妃诊脉时明明她还在跟前,这时却成了这副模样,想到这里,一阵心惊,身子更加抖得厉害。
“公主……公主这是何意?”
长妤面不改色,一字一顿的道:“吴太医你还不懂吗?沐妃怀孕是多么大的一桩喜事,你为何要替她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