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妤缓身床边坐下,看着他太过瘦弱的脸,有些怜惜的道:“皇上,你要好起来,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你答应过我,来年春天,还要陪我放风筝呢。”
昭华看着她微笑,心内刺痛不已。
他的妤儿还不懂得肺痨是不可能好的,而明年,又是多么遥远的事情。
“妤儿。”他轻唤。
长妤认真的看着他,“我在呢皇上。”
“权聿王是个好男人。”
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惊怔,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皇上……”
昭华被她看得有些怯懦,转过头道:“妤儿,当初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可是现在,我有些迷茫了,我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却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幸福,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保你安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你送回到权聿王身边,因为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而我,不能保护你。”
他歉意的看着她胸口的位置,想到上次让她受伤,他就心疼不已。
长妤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聪明,他知道。
他知道,可是他什么都不说。
“皇上,你误会了。”她向他解释,虽不知他能相信多少,但她不愿看到他这么失落的样子,不忍伤害他。
昭华笑了笑,将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却紧紧咬着牙不语。
他能说什么,自己这么一副病焉焉的身子,凭什么霸占她?
长妤痛苦的摇头,亟亟解释着,“皇上,那副绣卷只是练练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妤儿……”他唤她,还是那副轻柔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语声,目光如温水般看着她,并不锐利,却滴水穿石,看透她的内心。
长妤终于静下来,不再说话。
他看着她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怪你。”
长妤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喉咙发紧,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觉得言词太过无力,不足以感谢他的这份爱与宽容,“皇上……”
他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捧起她胸前戴着的传世之玉,“好好戴着,它可以为你免罪,不管什么滔天罪行,只要有这件传世之玉,都可以免你一死,当年父皇赐给你,大概也是想要保你平安。”
“皇上……”长妤蹙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
她将身子伏在他胸膛,“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昭华轻抚着她柔顺的发,微笑着不再说话。
夜长而宁静,紫辰殿一声叹息都不闻,缱绻的灯光下,她紧握着他的手趴在床前,直到确定他睡着了,她才起身走到外殿。
外头廊下站着许多宫人,见到她都惶恐的福下身子。
长妤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长叹出声。
明月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如果您累了就休息一会罢,奴婢已在外殿铺好了床。
“明月,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她苦笑,转头看着她。
明月诧异的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皇后娘娘很好,对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我们看着也觉得心酸。”
长妤一笑,不再说话。
夜里,她没有回中宫殿,明月扶她到榻上坐下休息
稍晚的时候,有宫人奉了汤药来,长妤看了看那药碗起身问道:“是什么药?”
“回娘娘,是刚才吴太医开的润肺止咳的汤药。”
长妤点点头,“试过药了吗?”
“已有试药宫人试过了,请娘娘放心。”
长妤凝眉不语,环视殿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宫人身上,“你过来。”
赵婵身子一怔,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喝一口。”长妤冷声道,看着她的脸,近几日赵婵一直在紫辰殿侍候,她时常能见到她,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她也有些躲避她,每逢她过来,都远远的躲开。
此刻近距离看她的脸,发现她有点瘦了,黑眼圈浓重,手腕上也没再戴那条绿松石的手链,大概是怕再生事端。
赵婵抬起头来,看到皇后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不禁惶恐起来,灯光下的脸色惨白一片,“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侍候皇上的,并没吩咐过要奴婢试药。”
例来宫中因为给皇上试药死伤的宫人不在少数,她才不要冒这个险。
长妤抿唇不语,上前两步端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递到她面前,“我听说这药是由你亲自监督着熬成的,如果这中间里头有什么差错,就是你不试药?也难免一死。”
赵婵躬身站着不语。
长妤看着她,冷笑,“怎么?难道汤药里当真有什么?”
“娘娘,这汤药很安全,没有毒药,我喝就是了。”赵婵突然抬起头,一把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用汤匙喝了一口,将碗重新递给她,“这样,可以了罢?”
长妤一笑不语,端过药碗转身走到床前,“皇上,该喝药了。”
明月将皇上叫醒,垫了枕头在他身后。
昭华刚醒过来,精神还有些困顿,看到她手中的药不禁皱眉,语声沙哑的道:“明天再喝不行吗?”
“皇上,喝了药再睡,明天病就好了。”她轻哄着,将药碗送到他唇边。
看着她期许的目光,昭华不忍让她伤心,捧过碗慢慢喝尽。
见他喝完,长妤满意的笑了笑,在他额上印了一吻,“这是奖励。”
在她抽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昭华拉住了她的手,“妤儿,今天晚上留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