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类一路疾驰,半个时辰不到,逆风镇西城门在望。
进的城来,吵闹喧嚣的人世百态扑面而至,闭目深吸一口气,陶醉片刻,感知稍伸。
四周声音入耳,未有关于赵氏的议论,心下释然。
此处距离赵氏族院不远,不急前去,缓步来到一处茶摊坐定,有肩搭白毛巾的白眉白须老者殷勤招呼:“小哥一身风尘,可要来一碗大茶去去乏?”
说完还瞅了一眼在余类头顶安睡的雀大人,并未多言,大概觉得放个雀儿在头上虽然有点奇怪却是没所谓的事!
余类露齿一笑:“麻烦老丈,那就来一碗大茶,另外有什么吃食都来点。”
老者眉开眼笑:“得嘞!小哥且坐,马上就好。”
很快,一碗大茶,一碟老蚕豆,一卷肉饼,一封毛竹糯米,摆在了余类面前。
看到毛竹糯米,余类瞬间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为了争吃半截竹糯米被娘亲各揍一顿之事,一时口微张,心愈坚!
半晌,吐了口气,端起大碗喝一口茶,多日与妖兽为伍的身心松弛,胃口大开,转向吃食,风卷残云!
不一会,茶足饭饱,分外舒爽,再叫一碗小茶轻饮,慢悠悠四下打量。
街边一手抓住娘亲衣襟一手拿着糖葫芦笑容天真烂漫的小童,隔壁食摊脸带沧桑埋头吃面的大叔,街上三两谈笑而过的少年,都让余类看的兴趣盎然,从而露出舒心的笑容。
待得茶尽,结算茶钱,一两有余,取出二两碎银付帐,心情很好,难得谢绝找零,在老丈真诚感激的话语中缓步离开。
安步当车,一路看着街上风景,身心俱畅。
不知不觉来到赵氏族院,大门紧闭,一片冷清萧瑟之意,来往的路人都有意避远而过。
余类在门前站住,感受着平静无波的气氛,不急进去,思量着是现在去找老赵,还是先去佣兵公会找师姐?
蓦然灵府精神涌动,波澜微起。片刻之后,神舒意展,天地顿变,好似整个天地都融入了自身,不对,应该说自身融入了天地。一呼一吸之间,万物相伴,心中莫名生出大感动。
余类顿悟,自己灵觉天成,经过灵神灌体,一朝得开,又经雀大人回哺,纳灵蕴神,两盏茶间,化凡为道,直至此刻灵神合一,天地归心。
刹那之间,境界未有提升,武道之路却有明悟,前后已不可同日而语。
武王?
有没所谓?
打过才知!
一念至此,灵府浮现出赵北腾,灵觉伸出,瞬间找上他,他还一无所觉。
之前找人之时精神全部展开,感知范围之内全部映入灵府,杂乱不堪,还需再行分辨锁定,虽说也是闪念之间,毕竟不如现在来的直接爽利,只要人在感知范围之内,灵觉就可以点对点锁定、传音,就好比瞬移与身法的区别。
最重要的,精神感知还可能被人发觉,灵觉应无此忧。
那个,不知现在灵府刀威力如何?
武王能不能接的住?
哎呀,怎么现在什么事都想着往武王身上招呼,不能飘,要淡定,淡定!
收住拐弯的念头,传音赵北腾:“老赵,我回来了,现在情形如何?”
赵北腾正自忧心如何应对周氏,虽说心底对余类有着近乎虔诚的信任,奈何人不在眼前,总是忍不住担忧惧怕。
骤闻余类传音之声,毫不掩饰的大喜过望:“余少,你可来了!昨日夜间,我们最后的两名斥探回报,三日之前,周氏众多武师子弟已经出发往逆风镇而来,他们的武王老祖和大武师高手应该有随行的,也应该有提前来探查消息的。因为白日不好行袭杀之事,根据正常时间来算,今日夜间他们先期探查之人就应赶至,待大部队一到,明日夜晚就是攻杀之时,余少可有助我赵氏之策?”
余类最近虽然读了很多赵氏藏书,自认见识有长足进步,不过重点是在大陆历史和武技药材方面,对氏族之间的生灭争斗偶有顺涉,所知不多。
是以闻言心生疑惑:“就你们现在的族院里都没几个人,他们攻杀个什么劲?还有其余散落在外的弟子他们会怎么办?”
赵北腾喟然一叹:“余少有所不知,只要周氏围杀了我们族长,明确宣布攻占族院,就代表我们赵氏一族人亡族灭。
至于外散的子弟,自有一些心怀氏族之人,飞蛾扑火般设法夺回族院。
他们要做的就是,一方面固守族院猎杀不惧生死的愚忠之士,一方面慢慢搜寻捕杀寻机待起的氏族子弟。
这样双管齐下,过得三五年,只要守住夺占的族院,我们就无望再起。
总之,遍观一千多年的氏族史,起落之间,凡是落到如此地步的氏族,无一复族成功!
百年之前,我们从西风镇祖院主动避退逆风镇,并表明不会再生争锋之心,按照氏族之间默认之规,周氏就不应赶尽杀绝。
奈何他们并不相信我们一族之诺,在隐觉我赵氏有子枫族侄这个武道修炼天才出现之后,悍然万里奔袭,一战打残了我们整个氏族,不论我们如何低调隐忍,如今定要斩草除根!
之前我们决定带一批精英子弟依附程氏,实是无奈至极,心存万一之念,留个具体的冀望而已。
这也是为何得遇余少你之后,我们毫不犹豫放弃其他打算的原因。
毕竟雀大人都选择了你,把希望压在你身上我们无所怨悔。
只是,为难了余少你。
若能得过此劫,长话不说,只要北仓族长或者老赵我在一天,赵氏一族任余少驱使,绝无二话。
不知你实力可有提升?
若无所恃,我们可以先行退让,拼力自保一些时日应是不难,待到余少你实力足够再来一争。
反正接下来如何行事,单凭余少定夺!”
这些话,这态度!
余类有所料想,还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四面楚歌,妖兽肆虐,人类还不能同舟共济么?
相煎何急啊!
周氏,程氏,风氏,默念一遍,余类愤然之情渐涌,语气凌然:“老赵莫虑,既然咱们现在有缘在一起说话,不说你们敬伴雀大人多年之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实力方面,不谦虚的说,武王之下一刀斩之。至于武王,没打过不知道,但可以确定,武王也奈何不了我,够不够?”
赵北腾惊喜交加:“足够了,足够了!余少,只要你能拖住周行天老匹夫,其余我们并无所惧!”
余类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真情实意,千年氏族岂能一无是处?
哈哈一笑:”那就好办了,我保证不让周行天对你们任何一人出手,或许还能护住你们的人性命不失,尽管放手去战。“
赵北腾喜急而悲,不知所言:”天可怜呐...祖宗保佑,雀大人...大人,余少...余少,老奴,啊!不,老赵我给你磕头了!“
余类看他欲要屈膝而跪,清喝一声:“停住!再要如此,我不管你们了!”
赵北腾震然僵住身形,明显能听出余少声音中的怒意,再者几番接触下来对余少的性情也有所了解,哪还不知道自己此番作为让余少很是不喜,顿时目露惶恐:“余少息怒,息怒!是老朽失态了,再不会了,不会了,看在雀大人面上不要跟我计较这一回吧!”
余类也知道他是压抑过度,大喜大悲之下不由自主,缓声道:“好了,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也要明白我的心情,不会计较你的,咱们之间清醒点自然点就好。”
“是,是,我明白,那,今晚如何安排?”
“嗯,出去了这么多天,一会我去看师姐一眼,一个时辰之后回来。你呢,你去找赵族长,就说我说的,你们召集所有身在族院之人,都动起来,分头去通知还在城内的赵氏子弟,能回来的让他们尽量都回来,院子太冷清了,多来点人把场面撑起来。当然也可以邀请别的人,不管是别的氏族之人还是学院军府之人都行,来不来随他们便,总之还是热闹点好,别怕,一切有我。咱们...”
赵北腾明显大为意外......
这一刻,余类莫名豪情高涨,有种不搞点事不痛快的感觉,顿了顿,四个字掷地有声:“开门迎客!”
赵北腾终于反应过来,双眼大亮,精光四射,放声大笑:“谨遵余少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