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钟,空调的咔嚓声把我从梦中叫醒,等到我整理好床铺、洗过脸后,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当时我正靠在下铺的桌椅上呆滞着。我拿起手机看了两眼,把发来的短信逐一点开。
“来跟我吃早饭,下楼。”周玥辰说。
我试图在脑海里胡乱编一个谎言,想蒙混过关,但似乎并没起任何作用。
犹豫了一会儿,挑了一件蓝色体恤,便走出了宿舍楼。只见她精神饱满地在门外等候,周玥辰走了过来,两人朝一处面包坊走去。吃完面包,又去到下一个奶茶店,这时已经过七点了。我在等周玥辰买奶茶店的门口的人群中留意到了姚叶语,因为姚叶语长相出众,古灵精怪的性格,非常引人注目。
我脑子里活生生出现一幅画;一个一米五左右的女生飞起一脚,我的腰从骨髓从开始断裂开来;像一个机器人断开连接那样,促使我对她的这种招呼非常警惕。
尽管娇小的姚叶语并没有对我做出此类举动,从腰际线往上,还是会有隐隐作痛的感觉;但几分钟后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便逐渐溃散开去。早上天气冷得要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蓝色体恤,就得一直不停歇的来回走动。最后实在冷得不行,于是到商店里买来一包烟。
我冷不丁地呼一声,自嘲地耸耸肩,“活过来了。”当我说这句话时,又从口袋的烟盒里拿了两只出来,一支衔在耳朵上,一支揣在手里。
“你们待会要去开会,是吗。”姚叶语说。
我掐掉手里的香烟对她说,“高尚的灵魂总是十分忙碌。”
“从来没听你说过一句丧气话。”姚叶语回答说,“有时候忙一点未必不是件坏事,但就是别坏了身体,就连我最近也有点疲惫了。”
我并不觉得惊奇。姚叶语就是这样的人,他超然于所处环境之外,但最令人沮丧的情况下也是如此。这到底是因为内心的宁静还是矛盾对立,很难说清。
“真麻烦,估计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一脸无语的答道,“对方一直就没有什么过人的决策。一直这样的话,不说资金,时间都成问题。”
“可我发现王不魄要是真如你所想,那这次联动不会很成功才对。”周玥辰回忆说,“有一天我们和他单独谈关于舞台地点,他很明显是想集合更多人的想法。”
“要真怎么说的话,可就麻烦了。”姚叶语说,“当下连地点都没确定,我只能说时间真的不够。”
按周玥辰的叙述,王不魄当时说的话同我听的并不一样,但显然周玥辰这是在避免冲突发生,我觉得不妨违反一些真实性,还是换几个雅俗共赏的字眼儿为好。
要知道王不魄当时骂人的话,姚叶语可不是受到羞辱会就那么算了的人。当然,全依仗杨静怡才得已缓和,后来又有另外一个人告诉他同样的信息,但这并没能改变什么。
当天晚上,姚叶语和周玥辰正坐在学校的一间机房里。机房里很安静,四十几台机位上坐满了人,每个机位都在各自忙碌着,就像本该娱乐的网咖里充斥着学习的味道。而且每台电脑屏幕上都可以看到Pr或者WPS。他们有的穿着黑色短袖和肉色长袜,有的头发上绑着头巾,卸去厚厚的粉底、乌黑的眼眉和雅光的唇釉,你可以看到一群工作狂人夜里拼搏的痕迹。白天,这里空无一人,但到了夜里,在黑灯瞎火之下,这间屋子就有了种神秘的魅力。空气中弥漫着的激情使人成长,但当这些围绕、裹挟着你、激发着你的情景下,却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我面对的是一个阴郁的现实,一种既热烈又悲哀的气氛笼罩着世界。我很讨厌它。
“今天对方决定了地点在体育中心,节目方面我们初赛办好了吗?”姚叶语说。
“已经复赛第二轮了,组长。”
“几天后,集体会检大家加油。”周玥辰说。
“我说,杂物是我们做,舞台是我们联系,节目还是我们。”我说。
他们低头看着各自的电脑屏幕。
“有没有想过......”我说。
“停一下。”姚叶语当机立断,“今天差不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人们围坐在小桌前,陆陆续续只剩下我们几个。姚叶语似乎有意想说些什么。我移坐到最前方的一台机位上,对面坐着的正是她。所有人一句话也不说。有那么一分钟。整个机房里变得非常安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但等姚叶语说话时,才是所有人沉默的开始。
“情况真的很糟糕。”
姚叶语的话让我仿佛看到了失败之后,人们满脸讥嘲的笑。
姚叶语开始担心。她知道王不魄若还是没有实施方案,单靠我们这一边是不可能完成的了。我想努力把这件事办好些,因为我喜欢拿文艺汇演这一段经历证明自己的青春没有错误。但我也非常清楚,王不魄是个大言不惭的人,他所说的一切在我这里没有一件事可能成真。如果我发现王不魄提出将汇演变成战场,我也不会有哪怕一点吃惊。
由于我所掌握的有关王不魄的这些事几乎都是纸上谈兵,因此我的处境很像一个小丑的配合表演。于是我对参与这场汇演的所以负责人下了通知。但是老实说,这件事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弄得我晕头转向了。
接着,姚叶语说了几句着实令人起敬的话。
“我希望你们能够真正认识到时间的重要性,我真想知道,在我们提出几十种方案交到你手里时,你会怎么想。”姚叶语说。
“是这样的,这个方案最终还是得大家一起决定不是吗?”王不魄说。
“那么,请问你这些日子里有做过什么令人满意的事吗?”我说。
王不魄愣了要愣刚想说话却又被我打住了。
“从一开始以为你只是缺乏判断能力,但现在我想你只是害怕。”我皱着眉头,语调没有一点含糊,“你害怕失败,被众人指责。你只是怕,仅此而已。倘若你有半点不由人也就罢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有几十种方案任你决定,而每次只会说上一句‘大家一天谈论’人人都会纸上谈兵,但这场战争总要有人牺牲。将各式各样的人集结起来,才是你的任务。”
“先不要这么悲观嘛,结果总是要谈论出来的。”王不魄用同样的话语说道。
“可以,可以。你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一套说辞吗?那么,请你来做这场汇演的杂物吧。坐着不干,可不是什么领导人的样子。”我说。
“好了好了。”他连续说了两遍同样的话,“大家先休息一会吧。”
我坐着位置上一动不动——总要有人牺牲,把自己变成那个最悲惨的人,不能让这场汇演变成真正的战争。于是,我心里深深喟叹:想想吧,大好良机不能错过。
“口渴了,”周玥辰拉扯着我的袖口对我说,“下去给大家买点喝的吧。”
五分钟后。我叹了一口气。这种人自己亲友中可能或者在他们唯一熟悉的环境里始终孑然一身。如今一个偶然的原因,自己在某种环境下,他们就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地方,逐渐生熟使得他们居无定所。
“在想什么事?”周玥辰问。
“说不定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隐伏着多少世代先祖的习性和癖好。”我回答道。
我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向她手中的购物袋伸去。
周玥辰警觉得一躲,“牵手?不行,不行。你好恶心啊。”
“东西。”
周玥辰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红晕,然后,两人朝着“战场”直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