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浩大的争斗,据传是因为毕图上位后容不下毕肆,想要以绝后患才发动的。而毕肆在争位时亦积攒了不小的力量。动手的那天晚上喧嚣惊天,火光蔓延数十里,即便是好奇心极重者都不敢走近。胜利方不知道是谁,但很可能并没有胜方,毕家至此销声匿迹。第二天声音渐消后,有人进毕家看过,血流成河,残尸遍地。毕图自刎于祠堂之中,毕肆与其师傅不知所踪。”
光是想象其中的惨烈之景,便让武良夜表情凝重,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传闻中的原因不失为一种可能,但几近灭族的毕家,是谁传出来的这说话就存疑,再加上各家都有一套完整的争位规则,若是每次家主轮换都进行一次人员清洗,家族不可能长久。所以其中原因有待...”
李守的话却被一旁正在与夏西楼打闹的关明月打断,这是一声极为惊慌的呼喊:
“夏西楼你怎么了?”
武良夜二人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夏西楼面色苍白的昏倒在关明月怀中,胸部也不规则的上下剧烈起伏。
关明月先是摸了一下夏西楼额头与手,又挑起她眼皮看了一下瞳孔,有些疑惑的说道:“受到惊吓的体征...可我刚刚也没有吓他啊...”
李守摩挲着下巴,“刚刚她有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表现?”
“等等再说,我先用月脉术查体...”
关明月刚刚的惊慌此时已经被压下,目中满是镇定与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手掌也被一层淡淡荧光覆盖,从夏西楼头部往下慢慢移动着,直到心脏位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下移动直到脚部。
“她这里,有旧疾,冰系伤害,刚刚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触发了。”关明月摸着夏西楼胸口的位置,抬眼看着武良夜,毕竟在场的人中,也就他更了解夏西楼。
武良夜嘴唇微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当初夏西楼身体滚烫自己曾让她吸收过冷气,见效显著,难道说是当时留下后遗症么。尽管当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但总还是自己的原因。
关明月见武良夜沉默不语,表情复杂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喂!说话啊!”
“是我...执行任务时曾让她吸收过冷气,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武良夜有些委屈,但更是自责。
“我想了一下,刚刚她的反应,应该是在听到你们的交谈内容才这样的反应。”关明月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轻屑说道:“你倒还挺自大,不过看样子你还是对夏西楼知之甚少。”
很少吗?大概吧,武良夜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多了解夏西楼。夏西楼平静如一汪潭水,时而刮风下雨,但水下多深武良夜却从未深究过。
“我刚刚只是隐晦的提示而已,没想到你并不知道。这个寒疾不可能是你留下的,因为它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印记,很久之前被用在女奴,炉鼎或者祭品上,总之就是...那些被当做商品的人身上...”
关明月越说越沉默,声音自然也越来越小,后面的话更是不知该怎样描述更合适。夏西楼一直的心思除了武良夜谁看不出来?这种事拆穿出来又是不是太残酷了些?但她又清楚的明白着这种事说的越晚造成的伤害会越大。
李守面无表情,但对于一个常把温和笑容挂在脸上的他来说,这般平静代表的则是无边的愤怒,“这种咒法且不说因为太过邪恶被列为了魔道,更主要的是它不是已经失传了么?”
武良夜想起了灰老当时的那些话,原来真的是有些事情在你听到之后便会参与其中,无法逃脱。
“这是什么级别的印法?”
“最高级....”
“什...什么意思?”武良夜听着俩人的对话,不安感愈发激烈,区区四个字都说的困难异常。
关明月撇过头去似乎不忍开口的样子。李守自然只好代劳,声音带着沉重,“之前一直不愿提那个称呼,但现在也只好明说,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奴印。强制性印记一种,作为最高级的奴印,可以一念定生死。只是不知道奴印的主人是否还活着,如果依旧在世,你懂我的意思吧...”
青色冰晶骤然在武良夜心脏处凝结,带着死寂的寒意溢散而出。武良夜低头喘着粗气,原本黑色的眸子被刻灵的冷红色侵占。只是一瞬,武良夜的胸口全部结冰,一副霸厉的胸铠成型,就连发梢都蜕变成了银白之色。
就在李守稍一愣神之间,场中出现一道焦急的苍老声音:“快!打断他,不然就完了!”
李守握掌成拳,带着劲风直接打在武良夜丹田处。
砰!
武良夜倒退出去,身形不稳下直接坐在地上,沉重的呼吸声夹杂剧烈的咳嗽传出。
李守就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带着心悸之色感叹道:“这就是暴走之后的样子吗,幸亏还不算太强。”
关明月默不作声,打开周界又从中取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烛台,上面一盏微弱的火苗徐徐燃烧,
“我把这个给你,你用它可以将那奴印稍作镇压,若真到了奴印主人下死命的时候,也只是会异常痛苦而已。所能抵抗时间不会太长,时效过后依旧是死,永绝后患的方法依旧是杀死其主。你需要做的是每天都将这一镇压封印加固一遍。”
挫败感又浮现在武良夜心中,看着那烛火,武良夜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见过她有别的朋友吗?”
“......”
“这里面的烛火之意,直接送进她体内异常痛苦不说,还会松动她的...印记,对于这种反叛行径,你明白后果。只有在你体内转一周,用你体质将其变得温和后再输送,才会削弱成封印效果,虽然这样她不会痛苦,但你会。当然你也不是纯工具人,在这过程中镇压也会作用到你狂暴的属性上,而且说不定对你功法中的火字境有所帮助。”
“这东西...”
尽管这烛火涉及自己两人生命,更对自己修行大有帮助,但有如此作用其珍贵程度也不言而喻。平白收下,自然不是武良夜能做出来的。
“我渊蝶身上能加上炫烈的火色并拿到这盏烛灯,全是靠你镇心晶的帮助,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这句话不算错,也不算对,当时情况中镇心晶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武良夜对自己镇心晶知根知底,也能判断出关明月这句话或多或少是在安慰自己,但自己又确实需要,这笔恩情,也只能记在心中。
“谢...谢谢...”
“愿此一盏火,也能将你拉离深渊...”关明月带着温和的笑缓缓说道。
武良夜身体一僵,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原来,关明月早就知道因胆怯而在转角墙面上写下那句“愿此一枝花,也能将你拉出深渊”的人是自己了。
“所以无需觉得愧疚,这样温柔的小学弟,自然值得这一盏灯火。”
关明月上前轻轻抱住武良夜。一旁的李守点了点自己鼻尖,有些不知所措。什么愿此一枝花这些他从没听过,带着尴尬之色转过身回避这相拥画面。又摆了摆手,带着酸意说道:“适可而止啊,太久我可就要记仇了。而且夏西楼还在一边呢,别过分!”
“罗里吧嗦的,不就是抱了一下吗,真小气!不过你要是敢这样抱别的女孩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行!不讲道理了是吧!”
“你是准备跟我掰扯掰扯咯?”
“不,您最大,您是女王大人,您都对。”
这等画面不可多见,李守虽然在外人眼里很温柔,但这般服软的姿态却几乎无人可见,这要是被爆出来可想而知的爆热,说不定论坛都能炸了。但可惜唯一见证人武良夜是没这个胆子爆料了。
武良夜专心的看着夏西楼情况,面容精致白皙,琼鼻樱唇。原本惨白的脸蛋此时也恢复了血色。突然间夏西楼眉心皱起,长长的睫毛频繁晃动。
“夏西楼好像要醒了...”
李守与关明月也都看了过来。
睫毛微微眨动,眼皮睁开,底下的目光远没有之前那般灵动,尽是茫然。突然夏西楼像是想起什么,目中茫然被冲上来的慌张无措以及恐惧占据,在眼底还有不易察觉的死静。
“我...我...”
这般眼神扯动着在场其他三人的心,所有言语似乎都变得苍白起来,场中安静异常。
“喂!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李守说道。
武良夜咬了咬自己嘴唇,身子稍一前倾将夏西楼抱住,轻轻说道:“没事的,有我在...”
这自耳边传来的温声细语,顿时让夏西楼的泪水将武良夜胸前的部分打湿。静听着阵阵入耳的呜咽声,武良夜轻轻抚动着夏西楼的后背。
关明月二人一语不发耐心的等着,半晌过后还是开口说道:“虽然这样下去也还不错,但我们事情还没做完,所以我也只能做个恶人打断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