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吟不知石英早已出了校门,还在学校里慢悠悠地搜寻着。
石英和石母吵了一通后,将手机关了机,今天她有兼职的任务,不过是在晚上,在那之前,石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心情很糟。
顺着人流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石英终于在一扇红色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木门两米高,上面精致的雕花活灵活现。
石英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扇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这里,周围都是陌生的景色,很明显这个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但此时她也没有要退后离开的想法,反而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轻轻唤她,吸引着她进门。
石英握住了门把手,轻轻扭转。
咯吱——
门开了,里面是一片黑暗。
石英恍惚地挪步,消失在门口,门关上了。
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太阳还是原来的太阳,红木门外的风景不变,路人照常来来往往,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
……
石英是被叫醒的,她仿佛睡了一觉,睡得脑袋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一个大妈,背后立着她的购物小拖车,像是刚从超市买菜回来。
大妈摇晃着石英,嘴里说着什么,石英脑袋疼得还没回过神,只是紧皱着眉,想甩开正摇着自己肩膀的这个人,可惜浑身没力气。
几秒后,耳朵能听见了。
“……小姑娘,醒了呀?哎哟喂你再不醒我都差点要喊人了哦!睡得这么死,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这么晚在外面睡成这样不安全啊,一会儿感冒着凉就更不好啦!”
石英听着大妈关心的话,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刚刚醒转,嗓子还是很干哑的状态。
大妈见石英醒了,起身,拉过自己的小购物车,给石英摆摆手:“哎小姑娘快回家吧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沟通呢?不管是和父母还是和对象闹矛盾,都不能苦着自己呀!哎哟喂我该走了啊,哎我家乖孙还等着我回家给做饭呢!你也快点也回去吧!”
石英沉默着呆了几秒,便感受到周边的凉风吹拂在自己脸上,还有脸颊上泪痕干涸而发硬牵扯皮肤的触感。
刚刚那位大妈显然是将石英误会成了与家人朋友吵架,一个人冲动跑来这里哭,然后累得睡着的年轻人。
石英见大妈离开,观察了下周围,看到茂密的树林还有郁郁葱葱的草坪,脚下就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自己身下则是一条木质长椅。
看样子,是个公园,还是个以前来过的公园,因为石英看到了不远处高耸的被霓虹灯装点的商业大楼,那个大楼她认识,就在蛋糕店所在的那条街上,而这个公园,就是商业街旁边的一个开放公园,她曾经独自来过这里偷偷享用过蛋糕,只不过是另一个方位罢了。
太阳已经下山,只留下天边的几团彩云,周围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石英顺着公园的道路指示牌往外走,她现在精神异常恍惚,甚至没发觉身边的蓝版石英变得异常安静,一路上一句话不说。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这儿,也不记得睡了多久,反正现在天是快黑了的。
石英努力地回想,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扇红色的木门,她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然后便陷入记忆空白。
傍晚,公园的人还是不少的,大多数都是吃完了晚饭出来散步的老人,还有部分玩耍的孩子,吵闹欢笑的声音持续不断。
和谐的景象不知为何突然触动了石英的某块神经,她的眼睛里渐渐渗透出淡红色,脑海里满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不听话的弟弟、病重的父亲、非常偏心的母亲、还有很多熟悉或陌生的脸庞,他们的脸各不相同,但神情却惊人地一致,不屑。
所有人的表情都表达着不屑,石英有些慌,捂着胸口,心底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的眼神不应该全是不屑,就像是同一个人似的,看着很是奇怪。
但石英已经分不清了,她微微喘着粗气,眉头不曾松过,这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压得石英透不过气。
她努力地平复呼吸频率,但没用,心跳仍在加快,突然,闪烁着五光十色霓虹灯的大楼映入眼帘,石英的视线顺着大厦看去,一直往上,越过顶端,是深蓝色的夜空,已经有几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出现了。
就像着了魔似的,那一颗颗微弱的星光,在石英眼里忽然散发出无限的魅力。
她呆呆地朝大楼走了过去。
这栋大楼就是个大商场,自完工以来每晚都很热闹,每一处看起来都是富丽堂皇,商品琳琅满目。
叮咚~
电梯停了,门开,电梯里的人走出来,看到外面只等了一个女生,再一看,那阴郁的脸色便吓得这人连忙逃走。
此时的石英才不管旁人作何感想,事实上,她已经感受不到周围了。
石英脸色本就苍白,现在却更白,白粉墙似的,脸颊也是瘦得凹进去,但她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起,皮笑肉不笑,像是被机械挑起的表皮,一副很是诡异的笑容。
很快,电梯到达了顶层,商场的顶层是一家奢华的露天咖啡馆,大多数来这里的顾客都是小情侣们,不论穷富,总是要来一次的,对于小年轻们来说,这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这是提升逼格的象征。
石英眼神涣散,视线不能聚焦,像是被牵引着一般,挂着笑脸皮,朝天台人少的那一边走去。
咖啡馆也不是完全占据整个顶层,石英横穿了馆内,从另一边走出来,站上一个被设计在角落里的小阳台,她的诡异表情还有旁若无人的模样,引起了她路过的几桌客人的注意。
小阳台虽小,却精致,还加了两节台阶,为安全也安装上了一层护栏,护栏上还环绕着花草和柔和的霓虹灯。
石英呆呆地笑着,手脚并用,不带一丝犹豫就翻越了护栏,整个人就瞬间处于大楼天台的边缘,只需再往前几小步,就会坠落下去。
她这一举动惊动了不远处的顾客们,人群很快骚动起来。
“你快看快看,那个女生?!”
“我靠,她不会是要作死吧?太危险了!”
“这看起来像是要做傻事啊!谁去问问?”
“天呐!这……这,我去叫保安吧?!”
有人急忙忙地去叫咖啡馆的侍者,有人去楼下找巡逻的保安,几个附近的侍者闻声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跑过来:“这位小姐你在干什么,赶快下来,危险!”
石英听到声音缓缓转头,冲侍者一笑,亦是瘆人。
两个胆大的男侍者上前几步,试图靠近石英,将她拉下来:“小姐,那里危险,您先下来好不好?不管有什么事,您先冷静,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就在两名男侍者快要靠近护栏时,石英突然目光一聚,笑容瞬间消失,放大的瞳孔直直地看向两名侍者,吓得他们脚步一顿。
“别过来哟!”
石英伸出一根手指头,冲他们摇了摇:“你们会把我挤下去的~”
两名侍者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动作。
石英见他们不动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开双臂,像保持平衡似的,晃晃悠悠地朝外面又走了一步,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去的样子,看得众人心惊胆颤。
“小、小姐!别乱来!冷静,冷静啊!”
人群当中的一位女侍者紧张地喊道。
站在人群后面的经理早已悄悄报警,他的内心其实也很懵逼,自己这家店从来都是代表优雅与浪漫的场所,难道今天晚上就要变为一个寻短见者的跳楼地了吗?
还好热闹的地方治安就会随着严些,这条商业街的尽头就是个公安局,经理刚刚报警没多久,警察就赶到了。
滴嘟滴嘟的警笛声很快便响彻整条街道,赶来了几辆警车和消防车,警察驱散了楼底下围观的群众,一部分警察和消防员在楼下确认情况,展开了救生气垫,一部分迅速上楼,向报警的经理和围观群众询问事情发生的因果。
石英全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急成一团,脸上的假笑面皮又扬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