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这腐臭的洞内仅有一火把点着,未离云及两个师哥都被捆绑着扔在角落,放眼望去,远处约十数裸身男女手脚被铁镣扣住,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
外面洞室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语调晦涩难懂,未离云头一回听到。两位师哥在被黑洞吐出后,又被黑色粉末所迷晕,未离云靠运胎息之法躲了过去,但也佯装昏睡。
又有人进来了,走到被囚禁的人面前,未离云微微睁眼,一男子看似与小石头相仿年纪,另跟着三名女子说着能听得懂的西南官话口音;再看时,那场景不禁令人惊悚麻怵,伴着被拉起的一名男子的惨叫,未离云看到原来他的身体被挖出一个个的小洞,密密麻麻,似那蜂巢,每个洞里都放着活的巨毒蠕虫!
男子用极细的竹筷将虫子夹出,囚犯随之又是一阵哭嚎,大声呼道:“让我死罢,让我死罢!我生不如死啊!”,三女子一人捧一有盖竹罐,将虫子至于其中。之后那男子拿着火把走了过来,他瞧了瞧未离云等三人,确认后方才离开。
一个时辰过去,两位师哥已经清醒,看着眼前景象,小石头已是无语可告。崔昉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绳索,旁边传来虚弱的人声:“不要动了,这是用朱槿花树皮编的绳索,你越是想挣脱,它就捆得越紧。”
三人寻声望去,是位女子,其状更是惨烈,全身无一块好肉,连额头与脸上都有虫洞。
“这里是什么所在?”崔昉问道。
“建宁,不见山。”那女子不管崔昉的追问,用气息般的语调继续说道:“此山万年前沉于闽江之下,叫做闾山,凡人不可见,即便修道之人,非修至人仙者亦不可见!里面的人都是闾山道巫人,这里头洞与洞相连,终年不见天日,若想出去,需靠那背上佩剑的女人,她会一种法术叫‘观灵术’,此法可探亡魂,探元神,人间灵界无所不通。”
“你又是谁?怎的知道这许多?”未离云接着问道。
这女子名唤李三靖,人称李三娘,原是闾山道二把手,那佩剑的女子是道长陈靖姑,现二把手为林淑靖,人称林九娘。约莫两年前,一男子入得洞来,自称青城山金丹道张伯端高徒,名王重阳,他说因偷食师父所练仙丹,虽功力大涨,却被逐出师门,游遍洞天福地,见本朝无真道,只有我们福建路(宋代指福建)这南蛮之地,为民跳觋法事,驱魔除害反而实在真切,愿共谋大业。
这王重阳以巫蛊妖术引诱,李三娘竭力反对,却不知道长陈靖姑受了怎样的蛊惑,对他的信任如这洞内磐石,后来王重阳勾搭上了林九娘,两人合伙盗了《大奶灵经》藏于李三娘的寝室,诬告三娘剽窃真经,将其至于酷刑苦海之中,而其余十来个被囚禁者,皆是当年追随三娘反对妖术的道徒。
远传得来争吵声,未离云稍稍运些真气助了千里耳之功,隐约听到王重阳正在埋怨抓错了人,说着‘怎的向官家交差’!
‘官家’?!他们到底要抓谁?和官家又有什么牵连?还有这王重阳、金丹道……未离云越想越是混乱,心中挂念起蓝真人来,还有吉祥和灵芝,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已走到了哪里。
“盈儿!”是小石头在说话,他见未离云很是凝沉,关心地问道:“你怎的难受吗,盈儿?!”
望着小石头,他为了救李大官人反而自己被抓,一介书生模样,受着这样的苦,还有得心思关心自己,未离云对他窝心地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老七崔昉趁着这时间运真元二气,使出其自创上清巽宫兴雷秘法,洞内似一口铜钟在外被敲响,忽觉地摇山动,人皆觉胸闷而至呕吐。这朱槿绳看似纤细,果然韧而有耐力,崔昉因手脚不得挣脱,法力只使出三四成效果,但已使得洞上石壁开出细微裂痕,滴下水来。
邪道们以为天象,陈道姑即刻行观灵术开了黑洞,一个个鱼贯而出,未离云见时机已到,被反向捆着的手指轻弹一点,心中默念‘收’,那绳索自散了开。小石头看得懵了,李三娘用尽可能的气力喊道:“用火把!”
速取了来,未离云烧断了老七和老十的朱槿绳。
“不是要你救人!”李三娘吼道:“出去!左边小道一直走,正对的第二和第三个洞口之间有一道隐墙,念‘土地神咒’门自会打开,取当中起了锈铁的柴刀过来,快!快取来!”
崔昉听着速起身飞闪了过去,未离云、小石头随其后。念过咒,石壁一闪而消,崔昉晃动火把,挑出柴刀往回奔,“砍我的铁镣!”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举起,崔昉也不管这许多,只见刀落,铁镣应声而裂!接着众人手脚铁镣逐一被柴刀砍开。
三娘念咒而黑洞又渐渐出现,众人追随三娘跳入而齐从另一洞口出来,三娘在里间翻出数个小小布袋,手从其中抓取对自己撒开,黄色粉末沾染之处,那恶心的虫马上掉了出来,吱吱冒烟,身上的孔洞也愈合大半,众人见了,纷纷抓来狂撒一通,不但痛苦消退,体力也略有恢复。
就在这期间,惊动了邪道,一场大战已经开始。三娘换另一包布袋,抛洒出赤色粉末,闻声赶来的众邪道不及躲闪触之则被灼,痛苦而死。未离云现法术已用得应手,她默念三咒,抱住小石头隐身于密室,以防被粉末所伤。道长陈靖姑见此状,拔出背后宝剑,正欲挥之,洞内又是一阵晃动,几处滴水裂缝现已成灌入之痕。陈道姑此刻也乱了手脚,忙念了咒,但见那黑洞在顶部打开,她跃之欲逃,崔昉飞出柴刀正中其脖颈,道姑倒地喷血而毙,黑洞眼见缩了起来。
王重阳与林九娘想抓住最后可逃之机,三娘欲阻拦两人窜逃,可惜体力未能恢复,只握住林九娘一只袖,那王重阳见了毫不犹豫将九娘一脚踹开,自己逃了出去。
黑洞又收了起来,九娘愣住了……!她惊恐地面对众人,退了两步,踩到了和陈靖姑同倒在地上的宝剑。那是天师剑,闾山道先祖在天师道分庭时得了此宝物,此剑一出,求雨必应,鬼影无遁。每年祭祖,师姐陈靖姑都会用自己的鲜血来磨亮它,现在,九娘觉得该是她来向师祖赦罪的时候了。
“二师姐,终是我对不住你……!”望着三娘,血与泪随九娘一身倒地而涌。
水已没了膝盖,众人无计可施,气氛重又变得压抑,望着不住的流水,心急如焚。这时候未离云和小石头从洞道走了出来,她通体莹润,水遇之而避,手上捧洞中所藏经书《大奶真经》,起手递给了李三娘,谢过后,三娘伸出一掌往上,碎念经咒,黑洞复而显现,将众人瞬间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