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清晨,泸溪河迂回在清澈的温婉里,参天古树绕着飘渺烟霞,珍禽异兽呼应啼鸣,在青山黛水间,悠扬回荡。
一缕斜阳,在穿透盘根错节的树根后照进了洞口,陈兴明坐在那里。洞内的石壁上又落下一张符纸,刚触地面,消失了;待剩下的两张也脱落,他就会复原得和在家时候一样,只是心可否也能复如当初,就未可知了。
‘你可怨恨为师?’,这是醒来后师父说的第一句话,陈兴明没有回答,如若直直逼问,他恨的,只有他自己。
师父说出了一切,大概是觉得再不托出,已然是太过迟误。
混沌创始,天地初元,无道上尊鸿钧老祖启天地之始,后于五洲四海择十四位得仙缘者授以无上仙道,即是:三清、六御、五老,此后上尊再未开师门,而是化了凡人形状,游历五洲四海,授人以道,又授人以太极,再授人以两仪。而后位列仙班者,精研其法,又有作奇门、六壬、太乙,世人谓之三大秘术。
不知过了几万年,水神共工与火神颛顼斗于不周山下,一根天柱顷刻间被撞断,天地崩裂开来,宇宙随之大动,无数星辰皆向西天而倾,其中两颗不慎坠落凡间!
天庭震怒了,中断了一切凡人与上天的联系,天职也不再授予凡人,而是降仙班于凡间管理,如龙王、河伯、土地诸如此类神或仙。凡人若想再斯天职,需毕生苦修,才有可能得机缘而列仙班。共工已死,颛顼被化作祝融峰处死于南岳。这以后衡岳重‘火’重‘夏’,由此而生。
两颗坠落的星辰成了玉皇大帝最为棘手的问题,一颗作心月狐,为二十八星宿之心宿第五;一颗作天英星,属天盘九星第六。星落于人间,可大如烈日,可小如萤火,于天庭不可观,于山川不可寻,于地狱不可测;玉帝无法,求于元始天尊,元始天尊亦不能为,只得求于无道上尊。
陈兴明听得索然无性,始终不答一言,师父遥望洞外,长长一声叹息。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只老迈的狐狸,饥饿折磨着他的意志,他用最后的气力攀爬着,一脚踏空,坠落滩涂,他安静地躺下,等待死亡的降临。天边袭来一片燃起的火红,瞬间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见得满目煞白光影,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象,是死神的召唤!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左腿钻入,他哀嚎连连,见得腿上有点点萤光,再看时,天色又复了如常,他竟也重又得精神奕奕,他站了起来,跛足而奔,前方站着一位仙道,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将他抱起……
狐仙步入洞内,露出左踝,但见仅一根裸骨支撑,无皮无肉,一点微弱点萤火忽明忽暗,围着那骨头游动。
“难道师父你就是……?”陈兴明为之一惊道。
就是那颗陨落的心月狐!
上尊在它坠下的时候即追赶了来,见它化作萤火钻入了老狐的身体,这就是所谓的仙缘了,上尊于是收养老狐得道,只待时日将其升入星空,可是上尊设了一局,他命狐仙去寻另一颗同时间坠落的——天英星,找到后方才引他入仙班。狐仙只得应命。
他冥思苦想了几千年,当陈兴明从那年同样的地方坠落,他以为就是仙缘,如今看来,这师父大概也是会出错的。天庭的风声传到了人的耳朵里,天英星居离宫之位,主南方,主火,于是乎在年复一年的流传中,衡岳成了它藏身的所在,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化作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方位,人们在淡忘之后再去回想,却发现只记得那是上天之‘灵’。
“天庭有何不可为,怎的不搬天兵以搜之,查之?”
“家丑尚不可外扬,何况是天家之事。”
“所以如此惧怕被人间发现此事?”
“不尽然也!天庭一怕‘灵’被人找到,如此,将可要挟仙班,篡改天命!二怕被无道上尊鸿钧老祖知道,恐怕仙职难保,就算三清、六御齐来求情,也未必奏效!”
“人若得之当拜奉天庭,怎敢‘要挟’!”
“你已有仙骨,亦有了仙性,可你怎知总有那等亡命之徒……”
“上尊老祖不是早已知晓了的?”
“天庭何尝不知,此事怎瞒得过老祖,只不过神仙也有难为之时,彼此为着天命尊严,都不曾说破罢了。”
师父走了,为着寻“灵“己任,又不知仙游去了何方;最后的两道符纸终于飘落、散去,自己该去向哪里,陈兴明望着前方,空空若无极,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