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簌簌地燃烧着,大颗大颗的珠泪滚滚淌下,滴落在烛台上重新凝聚。床头的衣帽架上,新郎服与新娘子的嫁衣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凑得那么近,挨得那么紧,就像一对相依相偎的新人,甜甜蜜蜜的相伴在一起。窗口处,圆月悄悄地探出头,透过大红的窗纱,映出它偷窥的身影。
直到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云凝尘才意识到她的新郎真的就这么走了!而且走得莫名其妙!
回想一下两人刚才所说的话,云凝尘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只是就他所说的话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想法而已。即便这些看法和想法与他的不同,那也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至于就这么发火就走吗?
两人既然已成夫妻,就应该互敬互重,遇事商量,即使有不同意见也该相互协商不是吗?他这样一言不合,转身就走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新婚之夜,花烛未尽,新郎就这么衣冠不整地,撇下新娘子一个人走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第二天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闲话来,云凝尘就觉得脑袋突突地冒火。
她虽然脾气一向很好,从不轻易动怒,但是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还不是泥捏的性子。邵奕阳没头没脑地闹了这么一出,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当下,也不管屋外秋风寒凉,邵奕阳又是只穿中衣光着脚跑出去的,云凝尘赌气坐在床上,不去理他。
丫环们被邵奕阳离开时那声大力的关门声惊醒,纷纷披衣起来敲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云凝尘本要说没事,打发她们走。转念一想,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让紫绡和彩蝶进来,其他人回去睡觉。
紫绡和彩蝶进门之后,发现屋里只有云凝尘一人,惊了一跳,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云凝尘哪有心情和她们解释,只说邵奕阳喝多了,一时酒劲上来非要出去转转,她没拦住。然后将一身衣服和鞋袜递给彩蝶,让紫绡和她一起去找找,别让衣衫单薄的邵奕阳冻着了。最后嘱咐二人寻找的时候一定要小声一点儿,免得被人听到影响不好。
彩蝶和紫绡二人一个是侯府调教出来的大丫头,一个自小跟在云凝尘身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接过衣衫,转身出门去了。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紫绡回来报邵奕阳已经在一处院子歇下了,彩蝶留在那里照顾他。云凝尘这才放心躺下,准备休息。
忙累了一天的她,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遍遍回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从早晨起来梳妆出门,到在侯府拜堂成亲,然后是邵奕阳愤而离开,还有她那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小姑和小叔子,每个人都从她的脑中过了一遍。直到将近四更天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地睡着。
第二天,云凝尘早早起床,到厨房询问侯爷及夫人的口味,然后亲自做了早餐给他们端了去。
靖安侯老两口早晨刚刚起来,就见云凝尘端了早餐伺候在侧,满意地点了点头。
云凝尘规规矩矩地向二人行了礼,伺候他们用餐。
靖安侯摸着颌下的胡须,仔细打量云凝尘的一言一行,见她举止得体,行动有方,不免对这个刚刚娶进门的儿媳妇有了几分好感。
见她有条不紊地执箸布菜,侯爷夫人江氏似不经意地问道:“阳儿呢,怎么没见到他?”
云凝尘执箸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轻笑道:“相公昨天喝得有些多了,我想让他多睡会儿,便没让人打扰他。”
江夫人听她如此说淡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她那一眼却让云凝尘觉得别有深意。
靖安侯没注意她那转瞬即逝的不自然,夹了一口菜咽下后,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多休息会儿,昨儿个他累得不轻,又被人灌了不少酒,也难为他了。”
云凝尘恭敬地应了。
不一会儿,两人用完了早餐,云凝尘领着人将早餐撤下,自己顺便用了一点儿。
那边江夫已经吩咐人将各位少爷小姐还有姨娘们都叫来,和云凝尘见礼。
首先到的是两位三十来岁妇人打扮的女子,都穿着短襦长裙,外边罩着对襟的长褙子,只是花样颜色各不相同。云凝尘猜这二人就应该是靖安侯的小妾了。
然后陆续到来的是四个从十来岁到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三女一男。而且其中的一男一女正是昨日闯入新房的之人,云凝尘记得彩蝶她们唤他们三小姐和二少爷。而剩下的两人中年级较大的,应该就是二小姐了,另一个年纪最小就是四小姐了。
几人进门之后,能坐的都坐下了,不能坐的便侍立在侧,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候着侯爷和夫人发话。
江夫人一边品茶,一边用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热气氤氲在她的面前,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轻抿一口茶水,出言问道:“薛姨娘怎么还没到,你们没通知她吗?”
她身后的一个丫环立刻上前回禀道:“已经通知了。薛姨娘说她正在伺候三少爷用餐,要晚些时候才能来。”
江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歪头瞧了瞧侯爷,似是在等着他说话,又似在控诉他的小妾目无主上,主母召唤竟然迟迟不到,还要拿孩子做借口。
靖安侯就像是没看到她的眼神似的,老神在在地捻着胡须,眯眼瞧着屋外,不知在想什么。
江夫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其他人道:“既然这样那就不管她了。素香,准备让少夫人敬茶见礼吧。”
“是。”那个名唤素香的丫环点头应诺,转身便叫人将准备好的蒲团放到侯爷和夫人座前。
云凝尘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给二位公婆敬茶。二人和颜悦色地将茶接过,轻抿一口,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云凝尘。
然后便是众小姑小叔子前来与云凝尘见礼。按照年龄大小,首先是二小姐邵婉柔上前。这位二小姐可以说与云凝尘,不,应该是云家颇有渊源。她便是云梦棋所说,阮祺祯将要迎娶的庶出,性子又软的那位。若不是因为有她,云凝尘或许也不会嫁来侯府吧?
这邵婉柔长得也算是个眉目清秀的美人,只是行动间总是小心翼翼的,说话也如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她就那么小步移到云凝尘跟前,连头都不敢抬,只是细声细语地叫了声大嫂,便不再言语。
第二个上前的是三小姐邵婉贞,也是昨夜突然闯到洞房,对云凝尘的容貌进行了一场品评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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