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中考是杨珺唯一参加过的全国性的竞赛。别人都是家长送到学校门口，一副生死永别的伤感画面。杨珺则是挥挥手，手插兜进去了。语文写的最认真，英语算是一半一半，不是前半句能听懂，就是后面能看明白。数理化呢，则是睡了一个小时，起来擦擦口水，用半个小时乱七八糟的堵满了卷子的空白处。她知道自己的分数能有多少，所以，根本不做挣扎。考完试的这阵子，杨爸杨妈倒也是想通了，不追问她考的如何，连卷子答案也没逼着杨珺去对一下。杨桐更是嘲笑杨珺，从小被他叫成猪的妹妹怎么可能学习好。杨珺对杨桐更是不屑，小学时候杨桐就呼朋唤友的跑来家里玩，她边写作业，边看着一个男的手在一个姐姐屁股上划来划去。那时还不懂，就觉得怎么那个姐姐一边说不要，一边还往男的身上挤呢。另外一个哥哥问她作文写起来是不是很难，杨珺确实那会儿没灵感。结果，几个大朋友凑在她旁边告诉她，什么哗啦哗啦，什么滴滴答答，什么噼里啪啦，能多凑几个字就多凑几个字。每一句结尾多来几个啦，几个省略号，等等的馊主意。杨珺也是无语至极，还只能装作一副恍然大悟。她一直觉得杨桐更像猪，没脑子，还爱充大拿。在杨珺上小学前，杨桐一直是妹妹的保护神，上小学以后，杨桐是杨珺的丧门星，经常对杨珺进行苦力逼迫和地主压榨。所以，到现在，两个人还是互相看不上的状态。
中考的分数很快出来了，这天杨爸杨妈表情分外严肃，只有杨珺是脸上无所谓，心里已经翻腾了一晚上没睡好。杨爸拨通了查询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报出了考号，许久后，杨爸有些发愣，挂掉了电话。杨珺看着自己老爹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不明究竟。杨爸深呼吸几下后，又拨通了电话，再报了一次考号，没过多久，杨爸如释负重的挂了电话，脸上只剩凝重。杨珺一脸纳闷，不知道杨爸这是被自己分数低的刺激到脑子了还是惊讶于自己还能考这些分数。杨妈在旁着急催促：“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到底考了多少？怎么打完电话就没声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一连串的问话问的杨爸有些烦躁，站起来走到茶几边，点了一根烟，抽了几口以后定定的看着杨珺。“第一遍打电话，查号员给我说你考了670，还给我恭喜了半天。我高兴的不得了，但是转念一想，你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第二遍再查，果然，第一遍的成绩是另外一个学生的，你俩考号相差一位。你考了320，一听这分数，我也踏实了。”杨妈一听，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家里沉默片刻后，杨妈的哭泣声响起。“你说说，我们给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出去看看，谁像我们这样子，你哪门不行，我就给你补哪门。补课费这么贵，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你就这么回报我们呢？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你们一个个的不省心！你看看人家家孩子，哪个不是拼了命的学习，你呢？除了拼了命的骗我们跑出去玩，你还能干什么！”杨爸沉默的抽烟，杨珺则是一副无所谓，反正这些话她早就想到了，哪怕今天挨打，她也预料到的。“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你说说，我什么办法没试过？”杨妈哽咽的越来越严重，仿佛随时都要大坝决堤一般。
杨珺想了想，杨妈说的没错，为了让她幡然醒悟，努力学习，杨妈在初二暑假把她塞进了一家饺子店。经理那叫一个尴尬，这不是雇佣童工嘛。杨妈说，不要工资就不算雇佣，只要让她每天跟着大家一起工作，其他钱什么的都不要。结果，一个暑假，杨珺别的没学会，学会了调饺子馅和擀饺子皮以及怎么制作彩色饺子皮。临走时，经理觉得不好意思，送了杨珺一个大西瓜，阿姨大叔们更是舍不得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呢，阿姨们觉得她干活好，事儿不多。大叔们觉得还能偶尔帮他们凉菜部的人试个菜，不管多不好吃，杨珺也能吃下去，并且给足好评。也正是因为这次的学厨经历，让她在当兵的两年里，在炊事班班长面前赚足了好感，时常开小灶。
在杨妈情绪发泄完以后，杨爸没有说话进了卧室，杨珺成了透明人。做了几天透明人以后，杨妈让杨珺自己去跑学校，去看哪个高中肯收自己。杨珺心想，这算是个多大的事儿，不以为然的骑着自行车就出去了。果然啊，社会教你做人，学校教你分数是用来干嘛的！两天跑下来，一般的高中录取分数线杨珺哪怕踮着脚尖都不够，要不然就是交钱上的那种。杨珺掰着指头一算，去你大爷，不是讹人钱嘛！第三天的下午，杨珺看着小本子上被划掉的学校，最后只剩下这一所了。杨珺擦擦汗，收起本子，迎着烈日向前骑去。L中，最后一个希望，没有让她失望，唯一一所不用交钱就可以上的高中。往回走的路上，头晕眼花，骑着自行车开始左右晃悠。最后，杨珺停下车，脚刚撑地，就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地面的热气烤的杨珺半面脸生疼，而后背却毫无感觉。杨珺躺在地上，任凭自行车压在身上，转头直视头顶的太阳，刺的眼睛流出了汗。她不想承认，但也没办法不承认，自己的分数，真的低的可以，在这一刻，她有后悔自己三年的任性，她感觉被世界鄙夷，被众人厌弃。回去后，得知这个结果，杨爸冷笑着嘲讽她：“L 中学？我告诉你，那里的学生都是混日子的，但凡有些办法的家长，都不会送孩子去那里！你还真以为有学校要你，你高兴的很啊！”最后，不知道杨爸找了什么样的关系，她也去了省会城市A市。上的是民办的X院校，读五年，出来就是大专，这就是所谓的“五年高职”。上了所谓的大学，她的生活更是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