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铭渊率先站起,正欲反驳,被天帝凌厉的目光扫过:“有谁胆敢求情,诛其满门!”
还是相似的话,希夷却没有半分惊讶,看来当初齐文英所说的那些无奈和内幕,着实是与这位高高在上的三界之主有关。
只是抬头时,却对上了魏铭渊那双满是担忧的深棕色眸子,希夷安慰的淡然一笑,做好赴死的准备,却唯独对不起他。
双手被侍卫禁锢着,希夷亦步亦趋的走进了监狱,只是因为天帝下令的关系,此处独她一人,四周围墙赫然耸立,潮湿阴冷,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冷风从头顶呼啸而过,希夷垂手,看着侍卫将一个硕大的铁链拴在门上,顺便白了一眼之后,说笑着离开了。
狱中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用木柱子围住,透出的缝隙可看到月之皎洁,希夷盘腿靠在栏杆边,看着那幽暗的光芒,思绪翻飞腾转,似想起了许多人,和那些总是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的沉痛往事。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经年那般漫长,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沉的传来,希夷以为会是狱卒,并未在意,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扇窗户上,或者累了,闭眼休息,只是那脚步声在她身后停留半晌,未曾动过,那人也一言不发,直直看着她,希夷微觉差异,回眸。
那是一张被岁月侵蚀已久,满是皱纹的脸,可那双眼眸,在看向自己时,却多了几分无奈。
就这样看了许久,那老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希夷面前,身体不适的缘故,踉跄了几分,低声呜咽之下,他苍老的手抚上希夷纤瘦的臂膀,冰凉的触感下,是他垂下的晶莹的泪滴。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希夷有些恐慌,正欲开口,被老者阻止,他拂去落在脸颊上的泪痕,看着希夷那张和叶携越来越像的面孔,颤抖着,也似乎是在对那个人,缓缓说道:“这么多年,你还好么?”
希夷一愣,继而问道:“难道您就是……程……”
“是……我就是程冷辛……”顿了顿“你费尽心力,难道不是在寻我?”
鬼使神差的,希夷点了点头,她没有想过程冷辛会用这样的方式同自己见面,但她并不打算和他周旋,在确定周围只有二人之后,压低了声音,直截了当:“既然你来找我,想必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不求你告诉我当年的全部真相,只是……”顿了顿“只当你同情我,在我死前,告诉我那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如果你不是叶携的话,那叶携唯一可能救下来,也唯一有机会活下来的人……”程冷辛的声音减弱,一字一句“你是叶如松?”
希夷只是笑笑,继而重复道:“你是否打算告诉我?”
程冷辛的手微微颤抖,站起身,将栏杆上的锁打开走了进来,他蹲下身,先是以病弱之身向希夷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他凑在希夷身边,将怀中的一封书信递到了她的手上,声音坚定却郑重其事:“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全部写在了上面,不求得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以我罪臣之躯,可以减轻程家……所犯的罪孽。”
希夷慌张的想将纸张打开,被程冷辛阻止,他颤抖的手以及冰冷的语句,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我今天来,是为了救你。”顿了顿“接下来我会去向天帝说明,这首曲子是我教你的,并要你在当日演奏,目的只是为了陷害你而已……”
“不行!”希夷不知怎么来的勇气,直言阻止。
程冷辛笑笑,拂过她的发顶:“若你看过信上的内容,便不会如此袒护我了……”神色暗淡,视线低垂“你们之所以在皇宫中找不到我,究其根本,是天帝的旨意,他早就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趁早除掉为好,可又不能名正言顺,程家丢失圣器,不失为一次绝佳的机会,我若再不出现,恐怕奈何……”
说起自己的儿子,程冷辛的脸上转而变得温柔且怜惜:“所以我并不是要救你,而是要救整个程家。”
希夷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手紧紧攥着那封信:“你放心,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让程家陷入哪怕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你要做什么?”
程冷辛猛地抬头“难道你想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不行,绝对不行!凭你一己之力难道还要和天界和天帝对抗么?就算你有本事入得了天界,人微言轻,你又做得了什么!不过是以卵击石,况且我所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这其中隐藏的秘密……可能会断送掉七宗,断送掉这千古基业,会让三界陷入混乱……”
他越说越激动,手狠狠嵌入希夷的肩膀之中,疼痛感瞬间袭来,只是他的话却没有让希夷动摇:“对于叶家来说,我不能退缩,对于伞缚而言,我更是不能放弃!”
见她如此坚定,程冷辛也知道自己无法再劝什么,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孩,浑身上下充满了坚定,不知当年那件事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自责又如泉涌般升腾而起,泪痕斑斑,啜泣连连。
“希望日后,可以有机会告诉奈何和乐瑶,我很爱他们!”
只留下这一句,程冷辛便仓促离开,不知是怕希夷看到书信的内容,还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再继续劝她,总之他的背影,竟比来时更为坚定。
希夷缓缓将信纸打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将程冷辛的所见所闻呈在眼前,那些触目惊心的真相,让希夷震惊的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无法想象堂堂七宗之一的叶家,竟会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满门抄斩,其他六宗皆是帮凶,而天帝,就是最大的幕后黑手,可是天帝为何会针对叶家针对伞缚,却是程冷辛所不清楚的。
希夷小心翼翼将书信合上放回怀中,这如命一般重要的物证,仿若比千金还重,她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头顶那漆黑无物的天花板,脑海中不时浮现的都是当年姑母临终前重复的那句话,活下去。
眼泪簌簌落下,湿了眼角,湿了衣衫,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找的真相就在眼前,可自己却无能为力,报仇这两个字,重若千金。
就这样想着,希夷陷入了沉睡中。
与此同时,众人皆在大殿不知此事该如何作为,魏铭渊的双手紧握,额上浮出一颗颗汗珠,他不知希夷为何会被突然带走,而他去问过程乐瑶那首曲子的意思,程乐瑶只说这是第一次听希夷吹奏,也满脸担忧,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