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希夷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刺痛从手上传来,她猛然想起自己跌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冰水溢满全身,窒息感很快让她失去意识,挣扎间随着河水慢慢流向了东海。
就在意识逐渐涣散之时希夷周身出现了一团金光,将她围绕其中,幸而这光引起了在周遭巡游的蚌精小宇的注意,他缓缓游到希夷身边,用蚌壳戳了戳她没有血色的手,吓得急忙缩回,又观察良久才将她带回了东海龙宫。
“睡了这么久还不醒……”小宇嘟囔了一句,朝她脸上吹了口气“再不醒就把你喂鱼。”
“你说要把谁喂鱼啊?”希夷狰狞着五官努力抓他的手腕,咬牙切齿“别以为我昏过去了就真听不见!”
“喂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小宇满脸不悦,就要把她手里的蚌壳抢回来,被希夷一把扯了过去,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宇也是于心不忍,只得放弃“话说,你是谁?”
希夷一愣,将自己的姓名和掉下来的原因如实相告,小宇凝眉片刻,郑重其事:“你一个人类,却可以水不沾身,着实奇怪。”
希夷这才发现,似乎刚刚自己的身上有一道金光闪现之后,就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了,皱眉思忖,看她一脸奇怪的表情,小宇便知她也不懂,索性不再问:“我是东海和笠孔河交界的巡游蚌精,你叫我小宇就行,现在我要回东海龙宫复命,实在不知道该把你扔哪儿,索性带你一同去了,反正你也是缚师,走一趟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希夷摇了摇头,想起魏铭渊还在上头,会不会为自己担心,但随即又想他心那么大,才不会考虑自己的死活,索性去龙宫逛逛,曾听祖父说起过但一直没机会去,今日断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海中和陆地毕竟不同,水波潋滟,偶有鱼群略过,掀起一阵不小的海浪,希夷连忙用手挡,小宇便嘲笑她就算是缚师在水里也是无用的,希夷就偷偷在他头顶放上水草,随着水流向上伸展,倒真像是长了个冲天发卷,着实可笑。
路上见了些螃蟹精和鱼妖,小宇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希夷想凑个热闹,他们却一溜烟的消失不见,小宇安慰道:“他们只是不喜欢见到人类而已,别在意。”
希夷耸鼻,满怀欣喜叽叽喳喳的站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虽说是不喜与人打交道的蚌精,可小宇脾气很好的一一为她讲解,海中世界变化万千,波澜壮阔行云流水间,东海龙宫便已经呈在面前。
用东海独有的夜明珠随意镶嵌在黄白玉石雕刻精美的门边,即便是深海也映照的熠熠生辉,上书笔锋劲道的东海龙宫四个大字,约是天帝亲笔所写,透着一股世家权贵之风,此外门上大气磅礴的龙首兽足上似乎还拴着什么,看不大清。
小宇看出她的疑惑来,指了指那龙足上拴着的乾坤袋:“四海中唯有咱们东海水君是有天帝专赏乾坤袋的,会困住一切生灵的法力,是难得珍贵的宝物,天帝都慷慨大方的送了咱们水君,可见是多受重视。”
希夷一愣,并未多言,只是目光所及那乾坤袋时,却有一种熟悉且惧怕之感。
二人从旁边的小门而入,一旁的侍卫见到小宇带了人类进来深觉奇怪,小声议论着,希夷隐隐有些不安,小宇笑着小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在深海呆久了,什么都好奇。”
小宇的身高和希夷相似,但看起来却要小很多,透着一股难得的孩子气,希夷不禁感慨自己已过成年,他人不觉什么,但心智外表都褪去了稚气,再也不能像当初那般玩闹任性,自由自在了。
“给水君请安。”就在希夷愣神的时候,二人正面就遇到了正在园子里闲逛的东海水君,小宇眼明手快的跪下请安,顺带拽了拽她的衣角。
希夷顺势一样的动作恭敬俯首,水君摆手,捋着胡须慈祥的笑道:“起来吧。”偏头瞧见了跪在一旁的希夷,顺带问道“这位缚师是?”
“回水君,她是我在笠孔河救下的……”
话音未落,水君漫不经心的摘下养在院子里的珊瑚:“她不会说话么?”
希夷眼明拱手回道;“回水君,草民为伞缚希夷,曾在长生阁学习,不留心掉进了笠孔河,被小宇所救,听闻水君英明神武,便央求他带我来一睹龙颜,如此冒昧还请水君见谅。”
“哦……”听此恭维的话,他将一块珊瑚放在手边转着,眯眼淡笑道“本君如何英明,倒是说说看。”
希夷眼珠乱转,想起当年祖父曾说过的话,索性添油加醋再多说些,便开始口不择言:“听闻当年东海龙宫深受南边翼族所扰,水君当机立断帮助海中民众撤离,保住东海百年不犯,这件事在金陵可是人尽皆知的,况且水君的英明在金陵百姓中也是口口相传,我怎会胡诌呢。”
水君哈哈大笑,恭维的话听再多也不觉多,心情大好索性就带着希夷在龙宫闲逛游玩,还问了些长生阁和缚师的事情,直说到砚缚穆家时,水君的脸色铁青,眸光冷峻,他顿了顿,许久才缓缓开口:“当年穆勋从东海抢走紫灰石,但凡他说出原因,本王都断断不会与穆家为敌。”
“穆勋?”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希夷顿了顿,印象里他并不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反口问道“水君怕是记错了吧……穆先宗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哼。”水君冷哼一声“本君亲眼所见难道有假?有些人总是喜欢做表面功夫,只怕你所认为的事情,根本不是事实。”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紫灰石可是专属于我东海的圣物,但前提是,只能存活在东海……”
看到他邪笑的嘴角,希夷意识到事情或许不大简单,随口反问:“这紫灰石有什么用处和特点么?”
“紫灰石常年长在海水中,有过盛的阴气,会损伤躯体,而且听说穆勋将其打造成砚台送给自己的孙子了,哼。”视线偏转,看着一旁礁石上沾着的青苔淡淡道“希望他承继宗主那日,不是他的忌日……”
希夷一惊,脸色铁青:“水君就没有想过要告诉他们么?”
水君依旧姿态淡然,面容冷峻:“既做得出就该承担,本王又有何义务要去告诉他们这些,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