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白昼的夜晚照亮了整个绛州,齐文英的尸身于火光漫天中消逝无踪,那升腾起的火焰,终将带着她满心的释然,回归绛州,保四方平安。
作为七宗之主,无人可转世投胎,其尸身必要灰飞烟灭,其灵魂必将永世困守于圣器之中,以压制其本身的能量。
这便是生前的荣誉,化为死后的凄凉。
齐家遭遇此次变故,七宗盛会便再也无法继续,诸位宗主聚在一处商议,恐要禀告天帝再行决定,便纷纷散了,符昀站在秋月湖旁思考片刻,决定当日离开。
希夷不解:“师父,我们为何要这么着急呢?”
符昀垂首淡淡道:“你可还记得,长生阁五月时发生过几起盗窃,至今未能找到窃贼,为师怕夜长梦多,毕竟现在长生阁不太平。”
希夷点点头:“咱们出来这么久,我还有点想大师姐了。”
不再多言,符昀谢过齐怀楠要送上百两白银做盘缠的好意,和来时一般无二,只架了辆马车,配上几匹脚程快的马而已,临出门前,其他弟子和宗主来送,符昀一一点头谢过。
轮到程奈何时,他还在为侍从宾白那日不小心伤了希夷的事而道歉,不断说着日后若有机会定将去长生阁当面赔礼才可表自己的诚意,希夷只是笑笑,一如既往。
“对决比试本来就应尽全力,再说那日之事也不是程宗主的错,我只是长生阁普通弟子,这般深情厚谊当真是折煞了我。”瞥了符昀一眼小声嘀咕“师父会怪罪我小气的!”
符昀轻咳一声,众人浅笑便不再多言,二人遂踏上归去之路。
气候适宜,虽偶有细雨,幸而未能耽误时辰,眼看九月初八生辰将近,一早希夷就受不住马车颠簸,和符昀一样骑在马上,享受难得的惬意。
这四年,希夷从未说过关于自己生辰的只言片语,生怕自己一时说错了话被人察觉出异样,尤其是符昀,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了些许的疑惑和警惕,让希夷总是会不自觉的握紧手里的烟纸伞。
“师父,明日能不能放个假啊,我想出去逛逛。”希夷小心凑在他身边,却不敢提半句不合时宜的话。
符昀略迟疑:“你又想去哪儿闯祸啊?”
“师父就喜欢嘲笑我,我不过是想去镇上走走,走走而已。”
“好。”符昀竟出奇的一口答应“回长生阁后,若无其他异样,为师就放你假。”
“一言为定。”
为即将到来的明日而兴致勃勃,却不知灾难已悄然降临。
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长生阁山脚,希夷望着那二百级台阶皱了皱眉,符昀抿唇,不屑的白了她一眼,随口道:“之前不还夸夸其谈,说自己早就可以应付了么!”
“哼!当然!”说大话容易,可真要做的时候就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
气喘吁吁到门边的时候,符昀已经面色阴沉的推开了门,希夷自然也发现了不妥,按理师父同自己出门许久,再回的时候其他人不说等在山脚,起码开门后也应有所反应,可出乎意料的是,长生阁万籁俱寂,甚至连翩翩而过的鸟雀,此时都没了声响。
希夷下意识的拽了拽符昀的衣角,小声道:“师父,有些奇怪……”明明心里怕的紧,却装成镇定自若的样子。
符昀没有回,将希夷小心护在身后,轻轻推开门,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伙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团团包围,动作服饰一致,脸上还被一团黑纱遮挡,看不清任何容貌,为首那人将剑横在身前,厉声命令:“把《古圣秘笈》交出来,否则就铲平长生阁!”
《古圣秘笈》曾是三界至高无上的珍宝,相传当年帝尧和天帝争斗时被遗落在人界不知名的去处,希夷曾在课上听先生讲过,那秘笈里有七宗所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今都无人探究寻找,可他们开口便是如此,想必这秘笈,真在长生阁内?
符昀冷笑,偏头从怀中取出那把曾交给希夷的折扇,紧紧握在手中,低声道:“你们如何肯定,《古圣秘笈》就在我长生阁内?”
那人听此,哈哈大笑:“若是不知,我们就不会前来,你若乖乖交出,我们便不会取你性命,若不……”顿了顿,那人不怀好意的看向了他身后的希夷“就先从那个小丫头下手!”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符昀行云流水,一记绝尘招式便使了出来,对付几个臭鱼烂虾绰绰有余,只不过要分心来保护希夷,可就要废一番功夫。
只是二人没想到,前来此地的黑衣人竟会如此之多,以他们身上同样的印记判断,皆是魔界中人,来不及思考其他弟子所在何处,符昀冲着希夷高声喝道:“以伞幻剑!”
希夷一愣,竟被符昀知道自己会此招,只得咬牙,将烟纸伞取出,汇聚缚魂于剑尖,全神贯注,一把镶嵌龙首的剑便出现在二人眼前,符昀淡然一笑,抽出护着她的手臂,一道血迹迎风而散,希夷惊住。
“师父!”她担忧的看向符昀,可此时敌手众多,无暇分心,只能一剑剑砍向身前的魔界中人,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其他留守弟子窜出,挡在了二人身前,清欢首当其冲,手中那并没有缚魂的剑闪着悠悠的光芒,他眼含热泪,却声嘶力竭:“阁主,你们快走!”
符昀看着他,又看了看希夷,知道此时若不走,便再无良机,只好紧紧抓住希夷的手腕,朝藏书楼疾驰而去。
临进门前,符昀看着希夷手中的烟纸伞,低声命令道:“用盾,绕在藏书楼周围,兴许还能顶一阵子。”
希夷点头,一道赤红色光芒从剑尖流淌,汇聚在了整座藏书楼周围,可希夷毕竟灵力有限,且又身体虚弱,以伞幻剑便再也保持不住,瞬间变回烟纸伞的原身。
无奈叹了口气,重重将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