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救救我……”
嘶哑虚弱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江安神色一滞,而原本躺在床上发呆的李甜也坐了起来。
二人看着从草丛里缓缓显现出的一个人来,只见那人一身麻布衣服满是泥土和鲜血,十分肮脏破旧。
而更可怕的是,他脸上长了一个拳头小的毒瘤,隐约可见黄色的液体流出,仿佛一条条爬在脸上的虫子。
他的眼睛奇小,盯着江安,仿佛一只虚弱受困的野兽。
他的脸十分恶心,江安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直勾勾看着来者。
这里是天师府,不是外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这个浑身是血的奇怪男人,难道是刺客?
“你……”江安开口,“要我救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你的双手双脚必须绑起来。”
如果他真的有阴谋,自己也逃不掉,何不顺其道而为之?
刺客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不过又迅速伪装起来,表现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可以。”
他开口,声音虚弱嘶哑到不行,仿佛一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油灯。
江安带他入了屋内,接着绑住双手双脚。
李甜在一侧站着,表情有些异常,江安叹气,这孩子真的就是那种被家里人惯坏了的模样,还没有成长。
不过,试想,大多数人的十四五岁,不都是那个模样吗?
刺客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下,气息微弱。
江安吩咐李甜去取药材,同时也通知天师府的人,这里来了一个怪人,加强防范,但不要打草惊蛇。
李甜走后,江安盘腿坐下,看着刺客。
“你身体上都有哪里不舒服?”
刺客低着头,声音微弱:“全身……都不舒服……不过……我的眼睛…眼睛特别痛……”
江安点头,内心却是十分担忧,她的确不会医术,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毕竟是人命一条……
必须等止血后便叫来大夫,否则江安也十分担心这个怪人就此一命呜呼。
江安仔细看着他,却发觉没什么可看的,眼睛实在太小,脸上还长了毒瘤,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特征也很明显。
这样一个人去做刺客,未免也太招眼了吧!?
但他不是刺客又出现在天师府,莫非还是同狴犴或者天师府有些关系?
古代好难,她脑细胞不够用啊……
有点想念在家里养养花,卖卖小动物的宅女生活。
刺客低着头,但细小的眼缝里的瞳眸却一点点向上转动,最后看向江安,躲避隐藏的恰好,眼里的杀意和凶狠被完美地掩藏起来。
如果江安能仔细地去观察刺客的眼睛,她就会惧怕惊叹,那是一双比河神禁容还要狠毒的眸子。
可惜,这个刺客似乎十分善于隐藏,明明狠辣歹毒,外人看来,却只是虚弱无力。
“姑娘……谢谢你……”
刺客开口道谢,语气虚弱。
“无妨,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江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去问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但是自己的确有些不知所措。
刺客艰难地抬起头,用小小的眼睛看着江安:“我说……我其实是这个天师府的人……你会信吗?”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江安看见他似乎笑了。
“如果真的是天师府的人当然好说,如果不是……”
江安皱眉看着刺客,冷下脸来。
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气氛有些诡异。
最后江安莞尔一笑,“当然,我希望你就是天师府的人。”
刺客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一眼扫去居然有些滑稽可笑。
“自然。”
他开口,只有两个字,却依旧嘶哑虚弱,听不出多少情绪。
他的模样真的过于戏剧性了,不知为何,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下,大有一种可怜凄惨之感。
李甜带来医药后,江安涂药包扎,那个人一声也未吭过,仿佛不知疼痛。
但是伤口的确很深很严重,有几处甚至伤及骨骼。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安总感觉除了血腥味之外似乎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酸臭味,仿佛是什么东西腐烂发臭。
或许是伤口肌肉坏死?
看着渐渐被止住的鲜血,江安长长地叹口气。
“可有感觉好些?”
男子仍旧低着头。
“多谢。”
江安笑笑:“举手之劳,敢问阁下既然是天师府的人,那我便去通知天师府掌事了。”
那人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语言。
出了屋后,江安看着李甜,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可有联系天师府的人,狴犴呢?”
“狴犴昨天晚上就离开了,不过我联系到了天师府的管家,他马上就会到。”
江安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半。
“姐姐……”
李甜小声道。
“那个人,他看起来好诡异……”
江安道:“我也觉得,他的长相真的是有些不太讨喜,希望他真的是天师府的人。如果不是……或许会有些麻烦,因为这里是天师府,按理说,不应该随随便便就会有人进来的。”
李甜倒吸一口凉气。
“阿弥陀佛,好不容易从丧尸堆里逃出来,可别再出什么岔子啊!”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人影便越渐清晰。
来者是个头发黑白相间的中年男人,个子很高,皮肤发黄,双眼布满血丝,眼袋很大,似乎昨夜没有睡好。
他便是天师府管家,李从事李管家。
几人寒暄几句后便入了屋内。
那个人低着头,浑身绑满纱布,隐约可见一点点渗出的鲜血。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细小的眼睛,毒瘤诡异而恶心。
李从事表情变了变,立马眼里怒意涌现。
“你是谁!我天师府里从来没有你这样的人!”
他声音嘶哑低沉:“我是阿三……阿三啊……”
嘶哑的声线里甚至含有抽泣声,伴随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这一刻,他有多么痛苦悲伤。
李从事李管家的表情也十分异常,愤怒,惊讶,喜悦……
不过瞬间又化为警觉。
“不……不可能!阿三已经死了!而且!阿三年轻英俊,怎么可能是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从怀中费力地掏出一个令牌。
“手动不了……你过来……你过来看啊……我就是阿三,阿三的令牌不会说谎……我是拼了命逃回来的……”
顿了顿,他又用嘶哑的声线喊道:“父亲!我就是阿三啊!你的儿子阿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