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深吸一口气,笑道:“妹妹还真是够胆大的,但是以粮草为引并不是什么小事,离出发还有几日时间,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这样冒险。”
赵显没有立刻答应沈鸢,沈鸢应道:“我的决定不会改变,这几日我把计划写给赵显哥哥看看,到时候只需你配合我改变一下行进路线便可。”
沈鸢的话语里并未给赵显退路,并非是想逼迫赵显,而是她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而且她知道,不管过程如何,赵显都不会对卫衍的事情袖手旁观。
沈鸢起身,屈膝向赵显,赵显连忙起身虚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沈鸢抿了抿唇,道:“沈鸢永远不会忘记赵显哥哥的恩情,若我和世子能平安归来,一定再请赵显哥哥去千娇阁玩。”
赵显嗤得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扶额道:“好了好了,败给你了。”
临行之前,沈鸢还进宫了一次。原本按照当初卫漓和她的计划,是打算直接扶持小七拉下楚旭成为新的一任南疆王,然后归顺大明。
但是他们却被楚旭摆了一道,安插在南疆王宫里的眼线被楚旭一一拔起不说,现在萧南山和小七都被囚禁在王宫中,杳无音讯。
“我一个人可以的,师兄放手去做该做的事情就好,无需为我和卫衍束手束脚。”卫衍叛变的事情出了以后,弹劾秦王府的折子天天都有,但是卫漓从未理会过。
卫漓看着沈鸢,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力,但是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安慰沈鸢。
沈鸢拿出一支锦盒,放在卫漓面前,笑着道:“虽然没能参加师兄的登基大典,但是贺礼不能缺。”
沈鸢的指尖在锦盒上轻扣了两下,笑意浅浅,又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锦盒里是一支新的竹笛,是沈鸢亲手所制,上面雕刻的龙纹也是她一刀一刀划上去的。
卫漓能用笛声控制毒虫,以求自保,但是现在他已经登上龙位,想来这竹笛也没有太多机会用了。
沈鸢起身就要离开,卫漓忽地唤住她,道:“师妹,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沈鸢疑惑。
卫漓舔了舔嘴唇,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在沈鸢面前他还是那个做事温吞的师兄,没有帝王的架子,“就是,你知道我母妃和你娘……”
沈鸢去沧州之前,卫漓没能说出口,这件事便成了他的心结。
“知道的,你不要看阿辙小小年纪的,其实他很能干的,我想知道的事情,他都会一直查到一清二楚为止。”沈鸢目光坦荡,她对卫漓道,“我对师兄恨不起来,也没有怪过你,怨过你。”
“如果师兄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就请师兄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沈家满门忠烈。”她和沈虞一直守在长安的原因,就是为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只可惜现在沈虞离去,而她此去南疆也不知能否归来,忠义侯府只剩老夫人一人……
沈鸢不想再看到忠义侯府没落,她只希望哪怕有一天她和沈虞都没有回来,忠义侯府也还能像今日这般辉煌。
……
立春时节,没能等到元宵,押运粮草的队伍出城,赵显担任转运使,沈鸢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盖在头上的兜帽掩住大半容颜,从旁边看只能见着她的唇瓣和下巴,黑衣更衬得她肤白胜雪。
好在赵显平日放荡惯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爱美酒美人,所以都以为沈鸢是赵显带的路上解闷的女人。
沈鸢这次没有带心宿,只带了阿辙一人在身边。心宿的异域容貌太过惹眼,而阿辙擅长隐匿,又是南疆人,对南疆甚是了解。
冬日的湿气寒气还没完全散去,尤其是到了晚上,亏得沈鸢多带了几件厚实的衣服,这才没有生病。
但是被呼啸的风一直吹着,这种感觉也不好受。
“要放慢行军速度吗?”赵显低声问道。
沈鸢往自己手上哈了一口气,掌心因为一直勒着缰绳而磨破了皮,但沈鸢也没喊疼。
“再加快点速度,我们要绕到沧州,没有太多时间休息。”沈鸢说道,“沧州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林间惊鸟,前方的道路暗藏杀机,但是沈鸢能感觉得到自己在慢慢向卫衍靠近。
她从楼渊台三楼坠下,若非有同生咒在,她早就已经死了。是卫衍苦苦支撑着,才让她能继续活下去。
醒来之后,她能看到甚至预知到许多不是发生在她眼前的事情。
……
南疆边境,楚旭的王帐内,楚秀翘着二郎腿,嘴里啃着个红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就是楚秀这种人了。
“你还真敢跟过来?”楚旭进了营帐,看到楚秀这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都被气笑了。
楚秀转头望过去,不是在楚旭,而是在看跟在楚旭身后的卫衍。
卫衍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血迹都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半阖着的凤眸暗红一片,犹如血海深渊,他就像个傀儡木偶一样静静地跟在楚旭身后,对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你就不怕朕让蝎子蛰死你?”楚旭掐住楚秀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眼中尽是阴狠之色。
“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也舍得?”楚秀调侃道。
“死在朕手上的兄弟姐妹可不止一两个。”楚旭放开楚秀的下巴,也没了捉弄她的兴致,对身后的卫衍道,“自己去清洗一下。”
卫衍只认得楚旭的声音,抬脚出了王帐。
“那我去看看。”楚秀绕过楚旭,跟了出去。
楚旭看着楚秀离开的背影,眼眸中带了一丝深意。
“王上,大明已经在秘密护送粮草赶往玉霞关,这是探子最新的消息。”
楚旭接过信封,撕开,里面还带着一份简易的行进路线。
他们口中所谓的探子可不是普通的探子,而是在大明潜伏了数年的南疆细作,只听命于南疆王的命令。
云景帝在位时,没能将那些细作清除干净,以至于还有几个在长安城隐藏得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