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就意味着竞争。这个世界永远对强者保持善意,却把所有的恶意都留给了弱者。
有人说这是一种悲哀,也有人说这是命,穷人就该认命,那,那么多人还挣扎着些什么呢?
每个社会都有阶级,毫无疑问,付家三兄弟是那最底层的人。
蝴蝶的翅膀轻轻煽动就可以掀起一场沙尘暴,命运的齿轮拨动一下,这个世界就要重新定义。
夜还在黑,路灯还在亮,逐渐步入夏天,四点钟的时候,光已经开始在黑暗中穿梭,灰蒙蒙的夜色更像是一层纱雾,笼罩着这个将睡将醒的世界。
斩隆把那辆绿色的电动三轮车推出车库,留下三条深深的辙痕,斩洋拉开铁门,“吱嘎,吱嘎,滋滋”,铁锈成片得掉落在地上。
斩朝象征性得锁上门,三人就出摊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从未变过。
忙活了一个小时,兄弟三人就开始做起了生意,五点已经有很多饭店的采购人员来买菜了。三弟切肉,二弟称重,大哥和客户交接,收银,他们接近一半的生意都来自于此。
九点时分,一个艳俗的女人走来,厚厚的粉底也掩盖不了她蜡黄的皮肤,即使她已经把脖子也抹上了。酒红色的头发烫成了泰迪一样的卷毛,一层皮包裹住高高耸起的颧骨,厚厚的嘴唇却遮不住那一口尖尖的龅牙,耳垂下吊着一个碗大的黑太阳耳环吊坠,黑色长袖,黑色高腰裤,黑色恨天高,黑色的三角墨镜,仿佛一切都在诉说着:她是黑老大强子的女人。
“那个瞎子,两斤猪肉!”强子你女人撒泼道。
斩朝没有理,生意人决不能和顾客发生冲突,这是父亲交给他们的。斩朝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是瞎子,这是他心理永远的痛。
彩虹是什么颜色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好看,夕阳为什么会这么美,我为什么要看不见?
等了良久,斩洋也没有递过来塑料袋包好的猪肉。因为斩隆根本就没有切。
“斩洋,斩隆不要坏了父亲留下的规矩。”斩朝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色道。
斩隆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能。
斩洋替他说了:“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斩钉截铁。会读唇语的他知道这老女人说了什么。
“呦呵,不就是钱吗!快把猪肉给老娘切好。”从黑色的鳄鱼皮钱包中甩出一张甩在斩朝脸上,“一个聋子拽什么拽,三兄弟没一个正常的,呵。”
作为强子的女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斩隆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
斩朝:“父亲是教导我们不能和顾客发生冲突,但你还不是顾客。”说罢,反手顺着那个女人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扇去。
沾满血垢的手上黏满了白粉,那女人一口断牙飞出,满口血秽,牙倒是不龅了。
“啊——”,老女人大叫,“死,死穷鬼,鬼,你们给,给老娘等着,老娘回头就找人来削,削,削你。”
震惊的绝对不只是那个老女人。斩朝也被自己震惊了,虽然他力气很大,但是也不足以一巴掌就把人的牙打出来啊!另外两兄弟也感到惊异。
隔壁卖牛肉的山羊胡老汉赶忙伸过脑袋:“付家三个小娃子啊,别摆摊了,快走吧,那个女人是强子的姘头,手底下两三百号人呢,以后换个地方谋生吧!”本就苍老布满皱纹的脸这一皱起,便连五官都看不清了,生怕被牵连似的飞快缩回脑袋。
其实接下来买猪肉的人并不是很多,买的人都是赶早,到了下午猪肉都不新鲜了,子阿武来买的都是想着下午买的猪肉会便宜几块钱。
今天大半的猪肉都已经卖完了,付家三兄弟听从了老人的建议,收摊了,只是今天这一天基本就是白忙活了。
中午,下午一直风平浪静。渐渐亮起的路灯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那盏吊在枇杷树下的“小太阳”放出暖人的光,仿佛要驱散所有的阴霾。芭蕉树下还是那张断过腿的八仙桌,老式的钟还在厅堂不停得摆动着,摆动着。付家在这荒郊的小院子里已经住了三代人了,左右无邻,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他们来了!”斩朝说。
斩洋,斩隆只是点点头。不过半分钟,两辆载着五六十人的拖拉机就出现在爱付家的门口。
生了锈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门与墙的连接处在大力下瞬间断开,水泥块随意得撞击在地上,但是本该四分五裂的大门却完好无损。
百来号人像蚂蚁一样涌入,小小的院子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脚跟踩着脚尖,也只容下七八十人。
“留下五十人,其他人围起来!”一个身形魁梧,皮肤黝黑你男子发号施令。相貌道也不差,身上自有一股黑帮老大的气场,倒是别有一番魅力。
只是。。。。。。
“强子,就是,就是他们三个。”一个半边脸肿得面目全非的蜡黄女子使劲往强子身上贴。
强子无奈。黑帮老大口味这么重的吗?斩隆心想。
“随你折腾吧,但别把人弄死了,要是死了人我也兜不住。”强子说完便往回走。
“给我,抄家——”丑女人咆哮。
几十人拿起武器疯狂拆家,斧头,电锯,菜刀。。。。。。
小小的双层木屋轰然倒塌,枇杷树也接连倒下,树枝七零八落,枇杷树上挂着的小太阳也掉在地上,可是和大门一样,它没有破碎,随着电流的通过,温暖的光也时隐时现。
躺在地上的老式钟摆也没有停止摇曳,不管他们怎么折腾,它都为这个世界悄悄记录着时间的流逝,只留下“滴答”,“滴答”,“滴答”。
不出所料,就是白天那个人。付家三兄弟没有阻止,他们知道这是徒劳的,人太多了,只是戒备以待,准备找机会突围,他们本就可以逃走,可是他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这是他们的家啊,这是父亲留给他们的家啊,着偌大的狂澜帝国,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后悔了吗?”斩朝说,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悔意。
斩洋:“我已经毫无尊严得活了三十年了。”不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却十分贴切。
斩隆用它的眼神说完了斩洋未说完的话,棕色的眼珠不屈,刚毅,顽强。
雨开始下,啪嗒啪嗒的雨点打在枇杷树叶上,忽明忽暗的小太阳越来越亮,老式的钟摆越来越快像是在催促着什么,铁门上的铁锈不停得落下。
“你们给我打,你,你,快送我回去,”丑女人说,“真是晦气!”
“是。”那两人应道,便上了其中一辆拖拉机先行离开了。
“跑!”
三人冲向雨中,后面跟着百来号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跑得不知疲惫,距离被拉得越来越大,当那些先混混意识到要用车去追的时候,哪还有人影。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当三个湿漉漉回到他们的家时,留给他们的也只有一片湿漉漉的废墟。
小太阳还在倔强得发着光,钟摆还在努力要着,大门的锈迹全被大雨冲刷干净了,露出了它绿色的本貌,青铜质地的,那怎么会有铁屑?
八仙桌有断了一脚,还是曾经断过的那一只,大概是昨天被人一脚踹断的。八仙桌本身没什么变化,,但那只颜色不同的断脚里却多了一个盒子。
斩朝拿出盒子,拍干净。纯黑的盒子没有任何的修饰,小臂那么粗细,二十公分长。
“是父亲留下的吗?幸亏昨天天黑没有被发现!”斩洋说。
斩朝缓缓打开了盒子。
一书,一信,一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