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海市城东菜市场
“老板,来两斤猪肉。”背心,五分裤,人字拖,一个满脸胡渣的邋遢大汉吆喝道。
“哎,好嘞!“一个瞎眼的彪形大汉道。
在他旁边有两个和他身形外貌都酷似的人,三人默契十足。
在声音刚落,斩隆便麻利得切下猪肉,装袋,交给中间的斩洋。斩洋用称一称,正好两斤。其实也不过走个过场。最后,再交到了斩朝手中,递给邋遢大汉。
“27元,收您26块8,祝您六六大顺,恭喜发财,拿好。”斩朝说。
“哎,新鲜。“邋遢大汉应道。也便骑着小电驴离去。
叮咚,支付宝到账28,6元!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这三人是三胞胎兄弟,兴许是生这三人耗去了太多的气力,他娘在生完他们仨半年后就见了阎王,如今三十年都过去了。
骄阳已经垂暮,西边的云彩被染成了赤红色。
收摊了,兄弟三人像往常一样将肉放进冰柜,斩隆留下一斤作为今天的晚饭之一。另外两兄弟则用水瓢泼洗摊面,其中一个还是破的。十分钟后,一辆电动三轮车行驶在夕阳下,在那太阳落下的地方越来越小,变成黑影,黑点,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嘎吱,嘎吱。生锈的铁门缓缓推开,破旧得仿佛一脚就能踹开,每次移动都有铁屑掉落在长着青苔的地上,门上镂空的雕着一些图案,不过年代久远也无从考证了。
这门要是搁寻常人家早还换了,可是三兄弟却没有。这里地处偏远,再说起早贪黑的,家里没个女人好好打理,除了几件破家具,也没什么好偷的了。
直到天完全黑了,兄弟三人才在院子里开始吃晚饭。
一张有些破败的八仙桌上正中间摆着一盘红烧肉,一碗炒豆芽,一尾酸菜鱼。三边各是三小碟花生米和三盅老白烧。八仙桌的桌面随着岁月的抚摸变得泛黑,光滑,竹条间的沟壑也被渐渐磨平了,只是依稀还能看见几道刻痕。
三兄弟还未出世时这张桌子就有了,桌子的一条腿大概是断过,用一小节竹筒接上。三兄弟的父亲会一点木匠,做工到时十分精细,衔接得除了颜色其他到别无二致。
三兄弟一人一张竹凳围坐在一起吃饭,顶上悬着的一盏白炽灯极亮,照到了院中枇杷树上一片片深绿色的叶子,掩盖了草丛中三两只萤火虫的微光,在这院子里如同一颗小太阳,发光发热。
斩朝一言打破陈静:“老二,老三,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斩洋盯着大哥的嘴唇,随后便道:“爸的忌日。”
“啊,啊。”斩隆也只能是点点头。
“那咱明天就不出摊了,去看咱爸。”斩朝顺水推舟。
两人点头。
初中毕业后,三兄弟都辍学了,帮父亲照顾摊,两年前父亲也去世了,他们便接受了这个摊位,从爷爷辈开始,付家一直就是卖猪肉的,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手脚勤快却也年年有余,日子虽苦倒也温馨,踏实。只是奔三了,三兄弟都还是孤家寡人。
灯光下,菜汤上的油一点点,一圈圈,明黄的一层,手艺到也不差,只是三兄弟谁也没有动筷子,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
斩洋:“大哥,你给咱娶个大嫂回来做饭吧!“
“兄弟说笑了,谁家姑娘愿意啊,咱们兄弟人一瞎,一聋,一哑,哪家舍得让姑娘进咱家的门啊。“斩朝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斩隆夹了一口菜,把头埋在碗里,一口一口扒着饭。
“吃饭,吃饭。咱兄弟三人有把子力气,自食其力不比啥强。“斩朝说着,三人便动起了碗筷,三两下便吃完了,开始喝酒。
喝着喝着便到了深夜,兄弟三人都喝醉了,仰躺着,趴着,横睡着,东倒西歪得随意在院子里睡着了,或许是怕惊扰他们,蟋蟀停止了奏乐,惹人烦躁的蝉鸣也不再,只有渐起渐落的鼾声一片。
厅堂前的老式挂钟一直在摇摆着,时针,分针,秒针又一次在12点相遇,就像三兄弟一样在这个时间相遇,相伴,这是缘分还是规律?
红色的光隐藏在银辉中一起降落,照在三兄弟古铜色的皮肤上,碗口粗的胳膊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油亮的皮肤,虬龙般的肌肉显得有些狰狞。
仔细看看他们的脸,五官端正,锋利的眉毛,高挺的鼻子到也俊朗,只是谁会去那么仔细看三个残废呢。
一弯新月在空中照耀,圣洁的光仿佛可以慰平世间所有的伤痛,可惜一切都不过是表象,它既遮不住夜的寂寞,也遮不住受伤的。
这一天正是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