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索朗.泽,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似乎在哪儿听过,但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根本完全想不起来。
还有,他说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并且从那道小石门中走出来的。
宿白不是说这里没有人吗?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还是一直都在里面,只怪宿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气息?
我去……连宿白都察觉不出来的人,他还是人吗?还是亡灵?
“你……你是人是鬼?”马一城咽了口唾液,紧张的问道。
好吧,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对方是人是鬼,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反正都打不过。
只区别在于,是鬼的话,自己心里会很恐惧,但对方的目的也会很简单,就是索命。
如果是人的话,虽然也能眨眼间取了自己性命,并且人心可能比鬼怪更加险恶,但至少不会那么害怕。
叫索朗.泽的男人似乎没想到马一城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呵笑起来,动作十分内敛有礼,说道:“阁下说笑了,我当然是人。”
马一城愣了愣,我靠,连宿白都察觉不到的人,得是什么级别?会不会比他还厉害?
马一城表面上松了口气,回道:“是,是人就好,我……叫马一城,因为被追杀而误闯了这里。我很抱歉,你别介意,我马上离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背后已经惊出一身汗了。因为,先不论宿白能不能随意现身,就算现在出来了,如果真的连他都打不过这人,那自己就算凉透了。
然而即使这样,却又不得不表现出平静的面容。并且也说完以后,默默移动着脚步,往后退去。
“不着急,一城友人既然有难,我这荒野山舍既能助你躲上一劫,也算是场造化了。不过一城友人,你的装扮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本国人士,不知,你来自何处?”
马一城顿住了身形,有种进退两难的无奈。自己本意是要走的,但对方说“不着急”,眼下是要强留自己的意思了。
他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Z国,Y市S县。”
“哦?”索朗.泽又笑了笑,“那你是怎么来到我们国家的?几时来的?”
马一城想了想,把下巴高高扬起,往上抬了两下,意思是从上面。
看着索朗.泽的目光也随着自己的动作往上望去,他又回道:“呃,至于来的时间,不超过六七个小时。”
索朗.泽听得迷迷糊糊,一头雾水,仍迷失在马一城那个抬头的动作上,但还是很快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一城友人千里迢迢来到我国,不知所谓何事?”
边说着,他伸出负在身后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随手的压了压腰间的长剑刀柄。
马一城又是一身冷汗,心里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说谎者诛嘛?
于是咽了口唾液,把原先准备好的谎话生生吞了下去,回道:“呃,我……来找人的。”
索朗.泽说道:“哦?”
马一城说道:“放逐之……一个被放逐的罪人。”
索朗.泽愣了愣,然后又侧过头去对着壁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就是你盯着这些壁画看的原因吗?”马一城愣。他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她也是个被放逐了的人。只不过,你找错人了,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因为她是个英雄,不是罪人。”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平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变化,并且越来越冷淡,最后发展成冷冽,冷冽中又透着隐隐的杀意。
马一城看到了!索朗.泽的压在刀柄上的手微微一弹,把武器抽出了一点点。
“做英雄,就不用付出代价吗?”
他连忙故作镇定的反问道。
眼前这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住在这里,但应该是这名女将军的拥护者。
既然是拥护者,自己用相反的方式往死里夸,应该没错吧?
并且索朗.泽的反应和意料中的一样,他在听到马一城的这句话后,有着片刻的迟疑。
他回过头来看着马一城,审视而充满怀疑的说道:“哦?”
我特么……
这时空的人个个都是神经病吧?见人就杀?不亏是战国时代,就这么草菅人命吗?
就算找错了人,放我走就是,并且都道过歉了,有必要非得赶尽杀绝吗?
之前不还谈得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晕死。
清清嗓子,马一城立刻正了身形,壮着胆子向索朗.泽走过去,看着墙上的壁画,刚抬起手想指上去,奈何各种哆嗦差点暴露了自己心理的恐惧和虚浮,立刻放下去插进裤兜里。
他眯着眼睛假装认真品鉴,说道:“我远道而来,不太清楚你们时代的历史。但从记录的壁画上来看,这位将军有所向披靡之势,以己之身吸引千军万马注意力的精神十分可畏。
为自己的士兵争取到进攻的最佳时间,确实是名不可多得的英雄。这样的人,在我们国家,是会受到万民敬仰膜拜的,并且享受国家的高级礼仪。”
说这话时,他特意强调了“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还有你们和我们的区别”,只希望这个人听得懂。
果然,索朗.泽眯起眼睛,似乎对马一城的话有几分赞同,但仍然保留着疑虑。
马一城继续说道:“我这一路看来,除了她的各种丰功伟绩,也深知她着实不易,付出的心血可谓鞠躬尽瘁,披肝沥胆了。虽然每次都赢了,但不难看出都是这位将军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比如说这幅。”
边说着,他往那副山谷图走了去,“如果当时的士兵晚出来一步,或者被有心人调走了,那么这个山谷,将会是她的埋骨之地。还有,再往前看。”
说着,又往前走去。
马一城说话的期间,索朗.泽一直沉默不语,只跟随着他的节奏,认真聆听着。
见对方的杀意渐渐淡去,马一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但并不敢真的就这么松懈下去,因为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就算脸上笑嘻嘻,心里根本捉摸不透,标准的深藏不露。
有实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想什么时候出剑就什么时候出剑,想干嘛就干嘛。说不准等自己哔哔完了,他又再次拔出剑来,届时仍然得死。
唉,弱者难道就这么悲哀?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无辜又无助。
想到这儿,马一城不禁默默摇晃了下蛇形手链,算是给宿白发个求生信号。只希望这位宿大爷能暂时放下之前的不愉快,给自己个机会。
不知道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吗?
马一城边假装一幅一幅解说着壁画,竟比这原主人更像个导游,默默移动脚步往来时路走去。
索朗.泽跟得不紧不慢,一门心思只在壁画中,和马一城解说的话里,似乎根本没发现他的想法。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身手太自信,还是更在意这些不知道看了多少年的壁画。
就这样,竟也能听得这么入神?
不知走了多久,压抑的通道中,渐渐的马一城能感觉到有一丝清新的空气流通,并且伴着似有似无的微风,他知道,就快到那道大石门口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索朗.泽虽然神态不改,却突然眉头紧锁,更加凝重了。
凝重得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马一城不敢多揣测,赶紧转移到下一幅画,又继续瞎掰起来,并且速度更快了。
索朗.泽像是失去耐心,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他,那目光从之前的平和,已经变得十分犀利,比动了杀意时更让人胆寒。
马一城连忙又默默抖了抖手链,握紧了马桶拔子,以备随时还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Z国在什么地方,但我相信了,你不是祭司的人,也不是暮伽国的人。”
马一城解说壁画期间,索朗.泽根本无心再听下去,而是直接发言打断了他。
他愣了愣,强行镇定的说道:“祭司?是谁?你们的仇人吗?暮伽国?那又是什么地方?”
显然,马一城的这个装小白表情并不被对方买账。
索朗.泽的和睦表情早已全部褪去,总算露出本性,眉头紧锁,说道:“一百多年年,曾有两位身怀异术的外来者也光临过我们国家,那时他们带走了一个人。并且也改变了萨克古国的气运。他们说,一百多年后,同样会有一名跟他们一样的外来者,会把这儿的气运改回来。
我知道你并非寻常人士,能从我几名下属手中逃脱,定然本事不低。并且方才见你面前出现了三个海市蜃楼,这应该是你那个地方的能力。而我所需要的,也正是这种异术能力,助我与大祭司一战。且随我来。”
说完,转身往小石门方向走去。
外来者?异术?什么东西?
莫不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有前辈来过了?
马一城见他自顾转身走去,当即没多想,连忙往后退去,准备逃走。
怎知才退出一步,一把细长的剑突然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和自己擦身而过,随后噹——的一声插入地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刀剑无眼,我劝你莫要做无谓之争,乖乖跟我走。”
索朗.泽说完,又是一抬手,那剑像被一股看不见的气力推动起来,摇晃不止,随着一声“咻”的声音,竟然自己从地面拔出,并往主人手中飞去。
马一城看得目瞪口呆,这得多么深厚的攻力,才能把武器控制到这种程度。莫非,他也会些术法?
打了个寒颤,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提起脚步,往索朗.泽方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