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远果然说话算话,接下来牟家好像开招聘会似地,应聘的人川流不息,俞曼也不关心都是什么人,反正每天端上来的菜,她还是只动那么几下,牟远这段日子像是很空,不应该说空,他每天都按时回家,不是没有工作,而是把工作带到了家里,总之,他要和俞曼一起吃晚饭,看着她吃,如果吃的少了,他不动声色地自顾自吃完,然后,擦擦嘴,对管家说:“换。”
就这么一个字,管家每天都听得心惊胆颤的。
连续闹了一个月后。
一天,俞曼刚从楼上下来,管家就在她附近打转,良久,俞曼边看PAD上的新闻边问:“管家,你是不是有事?”说话时,头也没抬。
管家一脸苦相,“太太,算是我求求你了,西京像点样的厨师我都找遍了,现在实在找不到人了,而且,而且很多人听说您的情况也不敢来,这样下去,我是真要辞职了。”
俞曼脸上无波无澜,“没关系,我会帮你安排工作。”
“啊?”管家一怔,半张着嘴。
俞曼不再说话了,继续看她的新闻,管家不知道这夫妻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执拗着,互不相让。
在俞曼出事之前,管家是不需要住在这里,出了事之后,牟远便要求管家晚上也要住在湖滨花苑。湖滨花苑是俞曼和牟远婚后住的别墅。
如此一来,管家只好继续招聘厨师,而且不仅面向西京,就连西京的外围城市也纷纷打了广告。
又过了半个月后的晚上。
俞曼来到餐厅,餐桌上的菜都被罩住了,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菜,这到是让俞曼有些意外,只是她眼波不惊地在餐桌前坐好,等着牟远的花样表演。
尽管俞曼吃的少,但她每天都会按时下楼,有时候,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游戏似的。
有钱人果然可以任性。
当俞曼摆好餐布,牟远示意佣人揭开了那些银质的餐罩。
俞曼如平常一样,垂眼瞥向餐桌,而就是那一眼,她惊住了。整个人都定格似地不动,凝视着那几道菜,思绪一片空白,随后,眼前似有簿雾。
牟远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催她,看着她眼底闪烁着泪花,心里一痛,他有多爱,就有多痛,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俞曼坐了很久,管家也在一旁紧张地看了很久,已经初冬了,并不暖和,管家的额头上却渗出几滴汗珠,一双眼睛快掉到俞曼的筷子上了,心里直念叨着,吃啊!
可俞曼就那么盯着桌子上的菜不动,她闭上眼睛,一对儿泪珠滚落掉在她的衣服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吃了吗?”
“我只是好奇,你就不想尝尝它们的味道?”牟远同样犀利地回答,这样的牟远谁也没见过,谁会想到他也会这般强势。
好奇,当然好奇,这几个菜是什么味道,只留在她的记忆里,那是妈妈最喜欢的几道菜,也是妈妈烧得最拿手的,可是,妈妈的味道能被模仿吗?根本不可能,她断然认为,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吃了反而失望,不如不吃。”说完,她竟然扯下餐布,起身要走。
“哦,那真可惜,做这些菜的人,正是你妈妈的同乡,我还以为可以做出同样的味道。”牟远说着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他还是瞄了一眼她的背影,她更瘦了,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自己饿死,想到这里,他夹菜的手都在发抖。
他的话还是让俞曼心起涟漪,不尝那些菜,只是不想向牟远妥协,可这一次,她的确有些心动,她知道如果不是牟远的用心,就不会看到这桌菜,她为什么要这么对牟远呢?是她自己想死,是她自己信错了人,何必惩罚这个男人呢?错的不是他,是她自己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菜的?”俞曼停下来问。
看着管家一批批的换厨师,牟远怎么会不急,他在俞曼面前佯装镇定,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一团麻,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马上打电话给母亲林月茹。
因为知道了林月茹和俞曼妈妈曾是闺蜜,所以,他想,林月茹一定知道俞曼的妈妈最喜欢吃什么,或许可以用这个办法感动俞曼,让她开始吃东西。
林月茹接到牟远的电话时,疑问:“小曼怎么了?”
林月茹对俞曼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但毕竟牟远已经和俞曼结婚了,这两个身份特殊的儿女结合在一起,也许是上天安排的另一种宿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心里纠缠,虽然没有真正的接受这个事实,但至少没那么抗拒了。
“哦,前段时间她病了,病好之后,一直食欲不振,瘦了很多,我怕她再瘦下去会生病,所以,我想试试调动她的食欲。”
林月茹听了儿子的话,心中一叹,她听得出牟远有多爱俞曼,便把俞曼的妈妈当初的饮食喜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牟远,牟远听完,特意去戴碧华的老家请了个和戴碧华差不多年纪的阿姨来做这顿饭,可谓用心良苦了。
“只要是我想要做的,并没有难度。”牟远边吃边说,看起来好像吃得很香,谁知他如同嚼蜡,不是这菜做的不好吃,而是他现在的心情,根本品不出菜的味道。
牟远这时才明白,俞曼激发了他很多潜能。
俞曼终于重新拿起筷子,牟远的吃相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她根本不知道牟远吃的有多痛苦。
这顿妈妈常做的菜,那么有魔力地吸引她,她怎么舍得走?
牟远见俞曼动摇,心下暗喜,但他继续吃着,不看她,也不劝她,生怕事得其反。
俞曼觉得这一刻自己真是没出息,那些冷傲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看牟远吃得那么香,忍不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噘了噘嘴:“有那么好吃吗?”
牟远在心里偷笑,脸上仍旧冷酷地说:“味道不错。”抛出的话再一次引诱她。
终于,俞曼拿起筷子,夹一块妈妈常做的目鱼花,送进嘴里,入口的那一刻,已忍不住热泪盈眶,“妈~。”心里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她微微闭上眼睛,鼻尖酸楚地轻轻嚼咽。
除了牟远,最紧张的人就是管家,他恨不得替俞曼咽下去似地吞了吞口水,屏着气等着俞曼的宣判。
“再尝尝这个文昌鸡,有没有你妈妈做的好?”夹那块鸡肉时,牟远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送到俞曼的碗里,故作镇定地说着。
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其他原因,俞曼乖巧地夹起那块鸡肉吃了下去,越吃越难过,泪水一串串地向外涌,牟远知道他成功了,看着俞曼的样子竟然也如鲠在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感动俞曼终于吃东西了,还是感动着俞曼的感动,她如此左右着他的情绪,他怎么能让大哥置她于死地?
那晚,俞曼总算是正式的吃了顿晚餐。
儿时的记忆回流脑海,纵然她再坚强也忍不住情感闸门被拉开,情绪汹涌而出。
牟远马上给管家使了个眼色,佣人又端上来最后的甜品,如此攻陷俞曼最后的防线。
“我,能见见她吗?”俞曼指今天的厨师。
牟远冲管家点点头,管家请出厨师,是位十分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俞曼叹然一笑,果然是妈妈的味道,妈妈的感觉,“就留下来吧。”话说得如此温柔可人,令牟远意外,不过,这都不再重要,牟远心花怒放,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哦,管家,听到了吗?”还是装作漫不经心似地吩咐。
俞曼是何等聪明的女人,若不是牟远,怎么找这样的阿姨做厨师,哪里是他装装样子就可以骗过去的,但她也不想揭穿他,男人和女人之间偶尔是需要这样互相装傻。
这段日子,她也真的食欲欠佳,或许和她没了活下去的信念有关。牟远这样做,无疑是让她对人生眷恋,这样才能慢慢让她重新振作起来,面对生活,面对他。
管家可算松了口气,脸上笑开了花似地,连声答应。
牟远让管家给那位阿姨双倍的工资,只要她做好家乡菜,特别是他食谱中的菜式,那些都是从林月茹那里打听来的。
俞曼知道这只是牟远为她做的一件事,另外还有件事,她这些天就一直想找机会问他,只是,他们的谈话总是不能在和平的气氛中进行,往往还不及谈到这些,便陷入僵局。
今天,她和牟远之间的气氛好像很不错。晚饭后,俞曼并没有急着上楼。
“牟远,你告诉过我,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因为爱,那为什么现在不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
“难道你没有在我们的相处中有别样的感情产生吗?”牟远反问。
问得俞曼语结,她有么?她没有么?她……的心在颤抖,目光忽明忽暗,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逃避。牟远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她的惶恐,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他马上调转话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你,在婚礼前知道那些真相,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