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俞曼都冷着面孔,和牟远没有一点交流。牟远亦是如此,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车里安静的诡异,牟远只好打开了音乐,试图缓解那种冷凝的气氛。
事实上,回到家里他们面临的是更多的难题。
首先就是今天晚上怎么睡?
俞曼觉得,至少他们是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可谓事事难料,这才过了几天,她的世界就发生这样翻天复地的变化,好像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她站在家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牟远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便从她身边走过。
“你到底想怎么样?”俞曼在他身后问道。
牟远停下脚步,沉思着,他没有转头,继续上楼。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让我跟你回来?”俞曼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鼻尖泛酸。
牟远停下,他的心情亦是同样酸楚,但他就是这样的男人,感情的事,很难说放下就放下。他语气平和地说:“面对需要勇气,可有时候,退出需要更大的勇气。”说完就继续上楼去了。
俞曼愣在原地,她没听懂牟远的意思,或者是她不知道要不要听懂牟远的意思,难道是他对自己还有感情?眼泪不听话地涌出眼底,为什么有种心痛的感觉。
她转身环顾四周,目之所及都是他们精心挑选布置的,曾经的幸福甜蜜,那么令人迷恋,可那种幸福又如此地焦灼着她的心,她万万没想到牟远会带给她这么大的改变,她低估了自己的防御能力,原来,她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需要爱的女人。
所以,她才会那么珍视曲一峰的爱,甚至决定为他复仇。然而,让她始料不及的是牟远和凯文一致的说法,曲一峰爱牟馨。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牟远和凯文为了让她停止报复串好的供词。
就像是一种拥有防御本能的动物,面对外来入侵,有时候会不分缘由地自卫反击。俞曼擦掉眼泪,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思考起自己那些周密的计划,根本没有去想如何停下来,是惯性吗?
给Sam打过电话之后,天色已经渐暗,华灯初上,俞曼又想起最令她头疼的事情。
她走上二楼,他们卧室的阅读椅上坐着牟远,手里正拿着文案看得很认真。床整整齐齐,看样子,他并不想离开这个房间,那么,就只有她离开了。
她走进房间后直接打开衣柜,取出自已的睡衣。
从她进来,牟远就一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的踌躇犹豫,就是看不到她的心。但见到她拿了睡衣要出去时,突然说道:“你要干什么?”
俞曼顿住脚步,“我去客房睡。”
“为什么?”牟远若无其事地问道。
“为什么?”俞曼反问,看着牟远的眼神灼灼,好像要噬人。
“分居的理由呢?”牟远故意问道,“性格不合?”
俞曼被他问得生气,紧咬着嘴唇盯着牟远,那双眼睛释放着危险的信号,牟远的脑子里闪出凯文叮嘱过的那些话。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文件,站了起来,“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去客房睡,请便。”
俞曼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了客房。
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明亮,挂在离我们最近的天上,清冷的光辉水银似地流进漆黑的房间,俞曼不知自己这样坐了多久。她手里还拿着睡衣,从进了客房,她就这样坐在床上一动没动。
从此,他们像开始了一场猫和老鼠的游戏,一个攻、一个就防,一个设计、一个破坏,来来回回地折磨着彼此。
这种战争更多的时候是在家里进行的,奇怪的是牟远把俞曼从医院里接回来后,从不限止她外出,所以俞曼每天可以去她在西京的投资公司,她在那里和Sam运筹帷幄,对付牟氏。可最近频频被牟远成功阻击,然后,她不气馁地继续新的方案,不间断地试探和打击牟氏。
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孙子兵法都快让这夫妻两人用遍了,到也战得不亦乐乎。
牟远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偶尔也会失败,更时常上演千钧一发,力挽狂澜的惊险戏码。
不仅如此,两个人白天各自在各自的公司里操控,晚上又都会准时回家。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美食,中西结合,牟远过去并不是享受型,婚后生活完全不同,考究精致,都不知道这些是为了俞曼而做的,还是他骨子里就有这种基因。
晚餐时,两个人各坐一边,餐厅里很安静,只有他们默默吃饭的声音,没人能看出他们是夫妻,谁也不看谁,一人手里一台电子设备,或浏览新闻,或者查询要事。
零交流么?
如果真的是,或许就简单了。
偏偏他们不是,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好戏才真正开始了。
“你以为阻止我收购牟氏名下的餐饮业,我就没办法了吗?”俞曼眼睛都没抬地说着。
牟远的视线仍然停留在他的PAD上,“嗯。”应得毫不经心,好像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似的。
“找你的好妹夫帮你打下一场官司吧,只是,希望他这次会赢。”俞曼继续刺激牟远。
“好。”牟远仍旧不温不火地回答。
俞曼挑眉看他,今天怎么这么平静,以往总会和她应付上几句,不禁心想,大概牟远又有了什么新的证据在手里,他完全是那种风雨欲来静悄悄的类型。这让她更加强戒备。
“哦,今天晚上,我预约。”牟远突然又说道了句让俞曼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意思?”俞曼追问。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还是我太太,所以,今天晚上,我需要你履行太太的义务。”
牟远说得俞曼错愕不已,愣在那儿,瞪着大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那副样子惹得牟远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好在他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男人,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心软。
“有问题么?”他竟然还很云飞雪落地耸耸肩膀,好像一切都那么坦然。
“不可能。”俞曼气恼地擦了擦嘴,离开了餐桌,可就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大自然的味道竟然让她浑身一颤,
连忙跑回客房将门锁好。
牟远无奈地笑着摇头,如果不这样说,不知道她又要说多少伤害彼此的话。
牟氏的一个小型会议上,牟言说了几个重要的发展议案,牟远都给出独道的见解,几次惹得牟言忍不住挑眉,好像不认识这个弟弟了似的。
会议结束后,牟言特意让牟远留了下来。
“怎么了?”一般牟言开会布置好了工作,就不会再多说一句,很少留他,他紧张地看着牟言,千思百转,生怕最近哪里做出纰漏,把俞曼暴露出来。
牟言见所有人都退出去,才让那张笑脸真正的放松下来,“你小子,最近吃什么药了,听说你连续帮牟氏脱离险境啊,这段日子季洁害喜厉害,我经常无法兼顾牟氏的事,多亏了你。”牟言此话发自肺腑,一直以来,牟氏上下对牟远的能力颇有微词,特别是在那段牟言被驱逐的日子,牟远是怎么带领牟氏的,许多牟氏元老都看在眼里,也就对他的能力给了否定。牟言却不这样想,这一次牟远连续立功,正是挽回牟远名声的时机,这让牟言十分欣慰。
牟远淡淡地苦笑一闪即逝,他又有什么办法,那些事端都是他的老婆搞出来的,又是为他的同父异母哥哥来复仇的,他又不相信自己的大哥,娶了那个为复仇而来的女人为妻,这杯苦酒,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醇成的吗?他能怪的只有自己,所以他拼尽全力去阻止。
而因为一直有牟言可以依赖,牟远同所有人一样,被逼到绝境时,又成了另一种成全。
“哦,洁儿怎么样了?早孕反应很强烈吗?有没有去凯文的医院看看,没有办法让她好过一点吗?”牟远恍然回神似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牟言看着他,一时语塞。
牟远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对不起,大哥,我……”
“呵呵,我知道。”兄弟二人之间总会在季洁的问题上有些尴尬。
“大哥,你真的误会了,我现在把洁儿当朋友,还有大嫂。”牟远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的光芒扑朔迷离,转而又略带凄楚。
牟言是什么样的人?牟远的神情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牟远,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小心地问着,因为他感觉得到一定是牟远和俞曼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牟远笑得越发苦涩,摇头轻叹,“有些事情我自己还没想明白,等有一天需要大哥帮我解惑的时候,我自然会找大哥说。”
如此,牟言越发觉得牟远有事,但是,他也不愿强求,笑着对牟远说:“新婚夫妻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俞曼是在英国长大的,可能有些观念和思维方式的不同,不会是你们小夫妻闹矛盾了吧?说来也怪我,最近只顾着洁儿的身体,也好久没办家庭聚会了,这个周末都到家里来聚聚吧。”
“不,大哥,洁儿身体不舒服,人多了太吵闹,等这段时间洁儿稳定了再说吧,我和俞曼就是小矛盾,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的。”牟远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带俞曼回牟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