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曼在病床上躺了快一个月,她每天都贪婪地看着窗外,尽管正值仲夏,外面骄阳似火,都让她神往。牟远进来就看到她伸着脖子向外眺望,微微一笑,“是不是想出去透透气?”
俞曼听到牟远的声音,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是啊,凯文怎么还不让我出去,我都快退化了。”她撒娇似地说着。
“两次呛水,你的肺脆弱得像一张纸,凯文是为你好。”牟远责怪地看着她,又觉得俞曼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十分动人,无奈地说:“那,我去借张轮椅,推你出去呼吸一下大自然的味道?”
“真的?”俞曼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现在就跳下床。
“只能十分钟。”
“好啊,好啊,就十分钟。”
牟远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先请示一下凯文吧。”
“那家伙肯定不同意。”俞曼嘟起嘴。
“我什么时候变成那家伙了?”凯文佯装严肃地走进来。
牟远看着俞曼笑,俞曼无奈地挑着眉毛,“好吧,院长大人,小女子可以出去放个风,透口气吗?”
凯文和牟远见她说得那么可怜,苦笑着摇头,凯文拿起她床头的病例本翻看了一会儿,“应该可以,只是千万不要着凉。”
“这可是夏天!”俞曼抗议,“不中暑就万幸了,会着凉吗?”
“中暑就更麻烦了。”凯文一本正经的样子,气得俞曼连翻了几个白眼。凯文和牟远都知道她一定是憋坏了,从感情的角度上讲,他们也希望她出去走走,可是凯文仍旧不放心,转头看着牟远,眉头微蹙,郑重地说:“这个时候千万不可大意。”
“嗯。”牟远拍拍凯文胳膊,让他放心。凯文也知道牟远一定会加倍小心,可还是担忧地看一眼俞曼。见俞曼双手合十地搓了搓,一副乞求的样子,只好默许了。
终于走出病房,她从未如此贪婪地深呼吸,仿佛要把大自然的味道全部吸进肺里,将里面的难闻的消毒水味道释放出去。
“牟远,等我好了,我们去实现我们的梦想好吗?”俞曼笑着说,她有多久没笑得这样灿烂了?她眼波流转,那微笑蔓延至牟远的脸上,黯然心动间,牟远点了点头,“你记得我们的这个约定,还要去做傻事,等你好了,先接受惩罚。”
“罚?”俞曼一呶嘴,“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不要了吧?”
如此小女人的俞曼牟远还真是很少见过,过去即便是他们的感情最好的时候,她也总是像带着心事似的,眉间丝丝愁云若隐若现,可却一直存在着。而此时,他终于有种感觉,俞曼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重生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喽。”牟远笑得别有深意,俞曼好像想到了什么,害羞地瞥了牟远一眼。
牟远忍俊不禁,继续推着轮椅向前走,两个人甜蜜地一边说话,一边由衷地笑着,那笑容明显是幸福中自然而然地流露。
牟远本以为俞曼就此便会一天比一天好地康复起来,却没想到,第二天俞曼还是感冒了。昨天的精神头全无,昏昏沉沉,咳嗽得也很剧烈。
“怎么会感冒?我们只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而且昨天外面很热,风都没有。”牟远焦急地问凯文。
凯文的脸沉着,俞曼的病最怕感冒,这让他很担心。他一边在俞曼的病例本上写着字一边说:“大概是医院里的空调太冷了,小曼的身子太弱不适应温度变化。”
“会有事吗?”牟远悔不当初,紧张地问凯文。
凯文只是没想到俞曼的身体竟然会这么弱,按着他的判断本不应该这么虚弱的。他一边考虑着对俞曼的治疗,一边牟远说:“也不能怪你,也是我的失职,可能我还是低估了小曼的病情。”
林月茹的病转为保守治疗,虽然好了很多,但凯文为了保险还是让她多住些日子,听说了俞曼的情况后,便问牟敬林,“俞曼又出状况了?”
“嗯。”牟敬林忧心忡忡,“这孩子也真是怪可怜的。”
林月茹没言语,微微蹙起眉心。当天晚上,她就又让牟敬林陪着去了俞曼的病房。
牟远大概是出去吃晚饭了,这时病房里没人,俞曼静静地睡在那儿,脸色难看得令人心疼。
“月茹,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会不好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孩子。”牟敬林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
林月茹一看到那张脸总是会想到戴碧华,心颤抖了一下,“她总是让我想到碧华,如果她是我不认识的女人生的孩子,或许我更容易接受,可是一想到碧华……”林月茹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俞曼的睫毛动了动,好像醒了过来。
俞曼睁开眼睛看到牟敬林和林月茹,有些吃惊,本能地动了动身体,好像想要坐起来。
牟敬林上前按住她,“小曼,听说你病情不稳定,我们过来看看你,你不要动。”
“爸……妈……”俞曼沙哑地叫了一声。
做为牟远的妻子,这两个称呼无可厚非,但隐藏于其中的深意,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十分清楚。可就这两个字说完,俞曼的肺一阵窒息似地难受,跟着,她猛烈地咳嗽起来,人虽然躺在床上,也咳成了一团,好像肺子都要被她咳出来了似地,让听着的人都替她难受。
牟敬林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林月茹缓缓地来到俞曼床边,手放在她的背上,由上至下轻轻地爱抚,温热的掌心瞬间温暖那个身体,还有那颗心。
俞曼激动得血液沸腾,剧烈的咳嗽和背上的温暖让她不知道此刻的真实感觉是什么,只是眼泪就那么流出来,同样不知道为什么而流。
而这一幕被赶回来的牟远看在眼里,若不是太心疼俞曼骇人的咳嗽,他真不想打扰这幕温馨的画面。
林月茹原本就是个善良的女人,俞曼已经这样可怜,她又怎么会去为难一个孩子,只不过,要想改变她与俞曼之间的微妙关系,又不能让林月茹失去长辈的尊严,的确让牟远费尽心思。
婆媳俩虽然都住在凯文医院里,但真正的照面还一次都未曾有过。
牟敬林告诉牟远,林月茹偷偷地来看过俞曼,牟远心领神会,明白了牟敬林的意思,心下十分高兴,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让她们冰释前嫌。
俞曼身体渐渐好转,一再对牟远说,要亲自去见林月茹,以求得她的承认和接纳。牟远答应她,等她能下地走动了,会安排她和林月茹见面的。这其间,他不止一次地跑去看林月茹探口风,也觉得母亲没那么坚决了,只是他希望母亲是从心底接纳俞曼,没有任何芥蒂,在他心里,只有解开所有的心结,才能变成真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