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公告兼发令邮件很快就发了出来,许禾第一个在微信上恭喜我。李科长和部门的同事们也纷纷向我道贺。
晚上回到家推开家门,阿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等着我,甚至中间还摆着一个小巧可爱的祝贺蛋糕。“为了祝贺绾绾,阿姨特地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真棒!”
许禾从卧室里出来,送了我一束海洋之心玫瑰花。他抱了抱我说:“郑绾绾最棒!”果然是母子俩,连祝贺的话都说的差不多。
说实话,我非常不擅长应对这种充满仪式感和感动的场面。对于他人过于温暖的关爱与照顾,我总是受宠若惊。
因此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不停地说着:“谢谢阿姨,谢谢许禾。谢谢。”
其实那天晚上我比许禾晚回家的原因,是为了在第一时间把这一消息告诉我的爸爸妈妈。
“老妈,我要升职加薪啦!我马上就要换去我们公司的新品牌去做企划的小领导了。是不是很棒!”我沿着人行道一边走一边开心的说着。
“你这么厉害啊,那给你涨所少钱啊?”老妈果然关注的点永远在钱上。
“就知道钱钱钱,掉在钱眼里出不来了你。”
“不然咧,你这么努力的工作,又变成了小领导操的心不是更多了。当然要给你多发点工资。”
“好的好的,你说的没有问题。但是重点不在这里啊。”
“不在这里在哪里?钱最重要了我告诉你。”老妈一谈起来钱可能会立刻给我来段单口相声。
“好好好,当然重要。总之你跟我爸说一下我的光荣事迹好了,我挂了,许禾还在家等着我呢。”
“你们俩在一起还好吧。不要老是吵架什么的,小年轻要好好相处。”
“得了吧,我保证我们俩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吵过架。现在谁还脸红脖子粗的吵架啊,幼稚的要死。我们过得可好了呢,你不用担心。”我笑着说。
“切,不吵架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有些事情啊,要吵他个一两次,你们才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我震惊于老妈这个立场转换之快,都无法进行逻辑上的具体性反驳。
“啧啧啧,妈你就是个墙头草。前一秒还不让我们吵架,后一秒就让我们去吵架,你自己反思一下你这个逻辑是不是有问题。”
“啊呀,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好了。”
“好的吧,那没啥事我就挂电话了,我马上到家。”
“嗯,拜拜,挂了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把再见说出口,手机里就已经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啊,我们这一家子挂电话的速度真的是快的出奇。
是的,至今为止,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到底从事什么职业,我甚至无法跟他们解释清楚,商品企划的工作内容都包括什么。于是当老家的人问我爸:“你们家绾绾在上海做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回答别人“她在上海买衣服。”
这下,村里的人都认为我混得非常的差,甚至有大爷大妈不停地感叹:“啧啧啧,你看看花了那么多钱上了大学竟然是个卖衣服的。白读那么多书了。”就这样,我变成了村里人口中读完大学后混得非常差的人。
当然我不是瞧不起在卖场里面辛苦销售的一线营业员们,只是乡亲们对我的职业解读有着太大的偏差。
也正是因为我从小生长于农村,家庭成员对于情感的表达和仪式感的追求非常的缺失。这样环境中长大的我,至今都是个不会把内心感情挂在嘴边的人。
偶尔会很羡慕能把内心的欢喜与难过表达的非常轻松的许禾,也觉得他日常生活中处处存在的仪式感让人觉得很窝心。但是对于许禾来说,情感反射弧长且不灵敏的我经常会让他的付出换来很多失落感。
比如面对今天这场为了我而准备的晚餐和礼物,我的不知所措让许禾和阿姨都感到了一点点的落差。
但我举双手发誓,我不是不开心不感动,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
我这种人,真的应该被确诊为“情感表达障碍”患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