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书已经发出,就意味着新的挑战即将到来。我整个上午都反复不断地给自己打鸡血,你可以的郑绾绾,别怂。
“我妈买了下周二的机票。”
我打开许禾的微信对话框,上面如是说。
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许禾的妈妈要来上海啊!
“那阿姨是住家里还是酒店?需要我帮忙订酒店吗?”
“她说不要浪费钱,打算直接住我们家。”
打算直接住我们家……难道只有我对这个状况感到有点不舒服吗?
“啊……祝我们家啊。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合适……”
“会吗?我觉得还好。”
“如果是你自己住也就算了,妈妈来住客厅,没有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房子是我们两个租的啊。而且,我们睡卧室,阿姨睡客厅,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去见许禾的妈妈。更何况两个人也还没有考虑过去见双方家长这回事。
但是许禾仿佛不这么想,他大大咧咧地回复我:“没事儿~我妈很好相处的。”
不知从何说起的我只好选择放弃,只好回复道:“算了,上班时间讨论这件事也不是很合适,回家再说吧。”
“哦,知道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正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和设计师核对明年秋冬的颜色和设计方向,一边和生产大哥确认新追加款式的交期。这个时候秃头文往工作群里发消息:为了保持办公室良好的工作环境,希望企划和设计师把角落里的样衣统一整理一下,一起参加明天公司内部的特卖会。
正忙着做事情的我一开始并没有看到领导的消息,等我把手头紧要的事情忙完回来,发现商品企划部的人已经不再位置上了。
样衣间里,大家足足收拾出来了几百件的陈年旧货,有的上面还挂着从工厂打样回来的卡纸,有的则挂着一次生产确认样时候的吊牌,甚至有些包包已经在箱底压变形。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在我走进样衣间的一瞬间,大家的目光突然向我投射而来,让我感到万分的不安。
“绾绾,这些衣服都怎么办?”设计师室长这个万年甩锅的老女人最喜欢说的话就是怎么办。
“就……大家按照品类别,外套和外套挂在一起,内搭和内搭挂在一起,这样子最后拖出去熨烫一下就好了啊。明天拉到特卖场,标上价格就好了。到时间我们会有营业的同事帮忙收账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衣服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
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之后,自己都觉得无语。作为一个在公司呆了十几年的室长,这种事情难道没有经历过?为什么还要多嘴问一次呢?
总之,设计室和企划室一起努力工作的场景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了。大家带着口罩,在满是灰尘的样衣间里挥洒汗水。十几号人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把样衣间里的衣服全部都清理结束,挂了整整十七个龙门架出来。
秃头文走过来视察工作,看着终于露出了原来面貌的样衣间仿佛十分满意。走的时候还默默地说了一句:“看来明天要发财了。”
再次回到座位上,已经是下班点了。但是因为整理衣服而耽误的事情还有不少,因此只能在微信上告诉许禾说我要加班,让他先回去。
“又加班啊……”
“没办法事情没有做完。你先回家吧,饿了先吃饭不要等我。”
我回复了许禾的消息,又重新钻到了PPT和EXCLE相互切换的电脑屏幕里。啊,秋款的构成总感觉有点奇怪。春款里反应好的款式我是不是要加单了?交期赶得出来吗?这个要记下来,明天跟生产确认一下。啊对了,夏款的商品应该慢慢地要入库了呀,怎么系统上没有动静,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啊……算了算了,集中集中,先把这个该死的教育资料做出来。秃头文不是后天出差需要吗!
总之,事情是做不完的。那些不同季节的商品在我脑海里飘来飘去,表格上的销尽率和库存率轮番上阵,提醒我是不是该考虑卖场活动了。
最后,当我关上电脑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以前吴真儿在的时候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拿着小职员的钱,操着CEO的心。”不知怎么的,站在电梯口孤零零地等电梯的时候,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这句说说得太贴切了。
拖着必备的身体回到家,许禾正躺在沙发上开心的吃鸡。我走过去,把头扁在许禾的胸前,深深叹了口气。
“唉……”
许禾两只胳膊环着我,一边认真地打游戏,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把马上打完。”
我听见游戏里的音效在我的耳边不断的炸裂开来,脑子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继续扁着头,以示自己到底有多丧。
过了许久,头顶上的音效终于结束了,许禾放下手机,腾出手来抱住了我。
“啊,你说你们品牌,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忙呢?天天都是我先回来,一个人无聊的等着。”
“唉……你说秃头文没事让我们收拾什么样衣啊。手上要做的事情明明都堆积成山了。唉……”我又开始连连叹气。
“哎呀,今天也辛苦了郑绾绾~饭吃了吗?”
“没胃口……不想吃……”
“那不行!你给我等着。我这就下楼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那家炒河粉这会儿应该开门了。”许禾站起来,拿了外套准备出门。
“我没事……那个……”
“一半河粉,一半面,中辣加香肠对吗!”
我想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许禾就已经关上了门走进了黑暗的楼道里。
其实,我只是想坐下来和他好好说一下,阿姨来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的问题。或许对他来说,那是养育了他二十多年,已经非常熟悉,相处起来也很简单的人。但是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她的喜好,也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
但更让人感到苦恼的是,我完全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去告诉许禾我心里的不安。
我像个布偶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寂静里,直到许禾推开房门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