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左右,办公室开始进入了短暂的“休眠期”。高度集中的脑力活动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能量,忙活的有点打不起精神的时候,大家都需要去楼下来杯咖啡续命。
比如做企划书做到一半的我,看着PPT突然就卡壳了,死活再写不出来一句话,找不到一张好看的图片。
“啊,是时候了。”我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说道。
“是什么时候了?”吴真儿也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表格问道。
“是下楼买杯咖啡救命的时候了。”我半死不活地看向吴真儿。
“同意。”吴真儿也一脸茫然地看向我。
“我请客。”
“非常好。”
我和吴真儿一唱一和地结束了对话后,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走出了办公室。等电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上午部门姐姐给我说的话,难道吴真儿真的辞职了吗?
阿西,我该不该问呢……
电梯开门地指示灯亮起,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
我一直手无力的搭在扶手上,就那么默默地盯着吴真儿看。吴真儿也用同样无力的姿势靠在电梯的扶手上望着我。
“我提辞职了。”
毫无预告的,吴真儿主动说了这句话。
“嗯。”我没有感到吃惊,甚至有些泄劲地哼了一声。
“理由我不说你都知道的吧。”她说。
“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看着她说道。
吴真儿也看着我的,挤出来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和她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不长不短差不多两年的时间,team里只有吴真儿这样活泼开朗的人才能承受我这种工作上的强迫症和固执狂。我们一起准备了很多场的品评会,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出差,一起熬过很多个加班的夜晚,一起出门市调逛到腿脚不听使唤。
她总是和我开各种各样奇怪的玩笑,让我无聊枯燥的日常变得色彩斑斓。也总是在各个方面夸奖我称赞我,让我觉得自己的工作并非一文不值。
相对于总是把工作看得千斤重的我,吴真儿是尽最大努力去享受工作的人。她总是说,工作啊,哭丧着脸去做会更加痛苦,倒不如苦中作乐尝试着去爱上EXCLE和PPT。
眼下这一瞬间,吴真儿选择离开。纵然我比谁都不舍得,但是我依然支持她的决定。
不是公司,就可以随便践踏职员的自尊和想法。你当然可以不给我升职,那我当然可以选择离开。就算是李科长特地找了人事科的领导谈话,也没有得到吴真儿晋升失败的原因。
而公司最终给到的晋升反馈上,也只是简单地写着品牌上半年KPI成绩不理想等原因。可是天杀的,那我们品牌别的人就可以晋升偏偏吴真儿不可以?
别说是当事人吴真儿了,我都觉得公司是在放狗屁。
我们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认认真真地啜着吸管。良久我才开始问吴真儿:“那你有什么计划吗?下家公司找好了吗?”
吴真儿看着窗外,发呆了好一会儿才说:“短时间不想工作了。我想谈恋爱。”
我突然间觉得,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空洞与疲倦。那是与工作和生活搏斗过了之后留下来后遗症。
“毕了业以后,我再也没有恋爱过。我觉得靠我的交际圈,我在也遇不到很喜欢的人。索性想着靠努力工作来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和自身价值吧。可是如你所见,我显然是失败了。我觉得我很羡慕那些在三四线城市拿着不高的工资,却充分享受着生活,很好的处理着自己的感情的同学和朋友。”
“或许大家都有不一样的苦恼呢,只不过大家太久没有联系,也不方便把负面情绪暴露出来,才觉得对方都是生活在美好里的人。”
“可能吧。但是你知道吗我看到晋升名单的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我是没有被选择的,是被剩下的那个。你知道吗绾绾,我也想接受公司给的晋升反馈里的理由,但是我的自尊不允许我那样做。”
吴真儿说到“我的自尊不允许我那样做”这句话的时候,鼻子微微地扩张,大眼睛里一下子就噙满了泪水,然后就噗哒噗哒地往下掉。
我转身去吧台抽了两张纸递给吴真儿,然后站在她身边尽量用身体挡住周围人的视线。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只知道比起语言上的安慰,她需要的是情感上的顺从与理解。
吴真儿的眼泪来势汹汹,但是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这让我想起来,去年冬天年终评价的当天,在出租车里嚎啕大哭地周楚。
成年人表现难过的方式真的有很多种不是吗?
我们在楼下大概做了有半个小时,一直到吴真儿平复下来情绪,我们才慢吞吞地上楼。我忽然想起来过去无数个清晨,我们从咖啡馆的这扇门走出来,或开怀大笑,或一脸困意。
那以后每个工作日的早上,谁会陪我推开这扇门呢?
带着这样的问题,剩下的工作时间里我都心不在焉,不停地翻着流行网站的页面,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邮件一封又一封的过来,却没有任何处理的想法。不得不说,吴真儿的情绪真实却有效地影响到了我。
“本次冬季商品教育资料什做了吧?”营业的team长突然微信上问我。
“什么教育资料?”
“冬季商品的支社教育资料啊,又到了支社教育出差月了啊。干嘛装不明白,之前不都是你负责的?”
我靠,这什么傻X玩意儿。你通知我了吗就直接问我要资料,什么叫装不明白。就算是我知道要出差,你连什么时候去出差都没有说就问我要资料。看来还是李科长没有怼你怼到位。
“没做。”我赌气冷冰冰地回复了两个字,便关了电脑准备下班。
总之不知道为什,以前总是万事OK的我,越来越不愿意单方面地接受各种来头不明的工作。
吴真儿也跟在我身后关了电脑,两个人打算一起去吃个晚饭,展开一场关于工作的“吐槽大会”。
毕竟,我的男朋友许禾大人今晚上要参加SPA本部举行的晋升祝贺派对。像我这种非直系同事关系,当然是要往后排的。
离开前我看了看那个放在我位置后面的滑板,竟然开始苦恼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时间送出去。
啊……送个礼物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