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店里人多,他等了好久才看到她带着孩子出来,小女孩手中一只冰淇淋,然后年轻女人熟练将她抱上车,他看到小熙举起冰淇淋喂向她时,她只吃了一点点,他回忆以前她是多么热爱冰淇淋……
是年纪大了还是为了省钱优先满足孩子呢?
他认为是后者。
当他听到她的嘀咕声时:“小熙啊,一支冰淇淋好贵的,不能天天吃哦,不然妈妈买不起的。”
“好!”
她是真的买不起啊——
男人的双手再紧了紧,他想给她买好多冰淇淋过去,一如从前……
最终他的车跟着她进了小区,停在她所在的单元门口。
越怡甜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头,豪车自然惹人夺目,奔驰的牌子她还是认识的。起初没发现这车一直跟着她,一条马路又不是只通她一家,可这车一路上跟着她到地下室停到单元门口了……
她总得回头来好奇看一眼吧,难道是她这单元楼哪家的富豪?
陆亦真开车门下来时,越怡甜愣住了,但毕竟不再是第一次见面,很快镇定下来,她的手下意识牵紧了女儿的小手,唯有孩子最单纯,见到熟人眼睛都亮了:“陆叔叔!”
陆亦真让自己表情管理到位,温柔是不会吓到孩子的,于是他回应着小朋友:“小熙乖。我可以到你家做客吗?”
“做客是什么?”小熙不懂。
“就是去你家玩。”
“可以的!”小熙回答响亮。
一旁的越怡甜很奇怪他的出现,以及为什么想到她家来?
不过……她很成熟了,所以她情绪很稳定得体回应:“陆少爷……我习惯称呼您为少爷了。”礼貌性地笑笑后又道:“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来,不过还是先上去吧。”
她有了孩子总是优先孩子的,小熙需要回家休息。
“好。”陆亦真没说什么,他不急这一时了。
两人先后进了电梯,越怡甜牵着小熙望着广告看似很认真,而他则低头看着她。她的脸很清瘦,面部凹陷严重。他记忆里的她虽然不说多饱满可也不如现在这样的憔悴。
婚姻带给她太多不幸,幸运的是她及时止损了。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她不是瞎子,可是她不能有一丁点儿回应,因为她不知道他出现的目的。
三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她拿着钥匙开门,小熙在中间,他在最后,狭窄的走廊更显得他的高大。也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在意他了。
她开了门,总是先让女儿进去,随后才是自己,最后是他进屋。
这是一套很小很小的房子,但是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少爷,在国外他呆过比这更小的房子,也彻度融入过底层社会人世的生活。但也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能体会到她的苦。
“这套房子没有全款吧……”他语气并无任何看轻的意思。
她听出来了,就像每个朋友随口问的一句,她点头,“还有十六年的贷款。”
“是你生孩子的时候买的房?!”他有点震惊。
她给了他一双新拖鞋,“你吃过饭了吗?”避而不谈。
他聪明的不再追问,“我没有吃。”
“那我做饭吧,如果你能等的话。”
“这个点?我可以叫外卖的。”他没有说要带她出去吃,如果有意刚才在地下室就这样做了。
她终于抬头正眼看他,他面色平静没有任何的轻视与嘲讽,也没有高高在上。
他终于成熟懂事接地气了。
“您先坐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遥控器开电视,然后放下进了厨房,接着他跟着小熙来到客厅坐下,他的视线在四周游移着发现这屋子里男主人的生活气息很少,他很满意,不想看到她前夫的任何物品,他会嫉妒的。
她出来又拿起遥控器熟练地给孩子调到动画片,做完这一切又进了厨房,临走前叮嘱一句:“小熙注意吃到嘴边了拿纸擦嘴不能弄脏衣服哦。”
她的声音因母爱而极为动听。
他侧头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她真的长得很可爱,像她可是又比妈妈漂亮多了。未来是个会比妈妈还漂亮的小美人。
他看着这孩子去拿了纸巾擦了嘴巴,然后乖巧地爬到沙发上坐下,一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一张嘴巴没有停止地吃冰淇淋。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练,他能感受到这个小小的家散发的温馨味道。她们这对母女俩的从容淡定好像并没有男主人的行踪,让他开心之余又有些心酸……
他早已打听过的,因为感情不好,因为不愿带孩子,她的丈夫一年四季都在外面不回家……
为什么要嫁给这样无能自私的男人?!
是因为怨恨他吗——
如果越怡甜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她会嘲笑:“你想多了,不过这事确实你也占一部分主因。”
但她现在不知道。
她很快把早就预约在锅里的米饭盛出来,菜是早上出门前就炒好的,从冰箱里拿出来微波炉里加热,前后也不过五分钟,两个菜就端上桌了。“陆少爷,可以过来吃了。”
她的语气很客气,还有些温柔。
他觉得那三个字刺耳,可是他张嘴间又忍住了,现在不着急改变称呼。
他走过去之前倒是用纸替孩子擦了嘴角,这令越怡甜看得心头一惊,但他没有发现她眼里的提防。
她理应该再准备一个汤的,可是上了一天的班她实在劳累,没有精力再弄这一切。她从保温杯里倒出白开水,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也递了一杯放到孩子面前,最后才是自己的。
他坐下后问:“就喝水吗?”
“没有习惯弄汤。”她回。
他也不再过多要求了。
他举起筷子端起碗,良好的家教他在饭间从来不言语的。
可平民家的人生里,边吃边聊是件很正常的事。
小熙很爱说话,但她的碗里只有一丁点儿的米饭和肉,他不由问:“她只吃这么点吗?”
“学校里管一日三餐,她吃过了。”现在只能算是加餐了。
他挟了韭菜炒肉送进嘴里,他的嘴一直很挑剔从不吃剩菜剩饭,而今也一样,这口感不算好,但是他不会嫌弃。
越怡甜饭间和女儿的互动很好,女儿是天真无邪的小话唠,边吃肉边聊天,童言童语因为声音很甜听在大人耳中是如此的舒服。
越怡甜觉得一天再辛苦只要看到女儿那一刻什么都值了。
陆亦真在一旁安静地围观着,他意识到被生活磨砺圆滑的她只有在看到女儿时那无神的眼睛才会散发迷人的光芒。
他很悲伤与心疼她。
小熙吃得不多,女孩子的口味很小,即便小半碗她也吃不完,吃了几块肉以后就准备下桌了,越怡甜及时打住:“先把手擦了!”这孩子老不注意卫生。
小熙又回来拿了纸巾把小手擦了,她擦得并不干净,可也没办法,她到底小。擦完后又跑去客厅看电视了。
把孩子照顾完以后越怡甜才正式有心思吃饭,也能分心来顾虑客人。
看他菜吃得很少,猛扒饭她就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合他胃口,可这是他要自己来吃的,她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假装没看到,她吃得极香。
他侧头看着她,她是平民的家庭吃惯了平民的食物,这口感对她来说是真好,可对他来说就是灾难。
他想尽快吃完,于是加快速度,只配了一点菜就把一碗米饭吃光了。放下碗筷后他端起了水杯,这水是温热的,喝进嘴里也无味,因为是白开水。
她问他:“还要再来一碗吗?”
“不了,谢谢。”他谢绝了。
她又继续自己的节奏吃饭,期间眼神不时地看着孩子,可能是当妈的大人,她的责任心很重。
他想着。
终于熬到她把饭吃了,她很自然地起身收拾碗筷,他刚站起来准备帮忙时,她马上制止了他:“没事,您坐着吧我来就好了。”很是熟练又任劳任怨的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他想得等多久才能正式和她聊天呢?
刚才吃饭前想着吃饭后,可吃饭后她又忙着洗碗,他感觉可能有空了她又要兼顾着孩子,他这才发现,原来要和她坐下来安静聊个天是件很难的事。
越怡甜在洗碗后摘下围裙,小熙就叫嚷着要尿尿了,越怡甜带她进厕所,然后这孩子就用手揉眼睛,这意味着她想睡觉了。
“看来小熙今天在学校玩得很开心呢,这才八点不到就想上床睡觉了呀?”
伫在客厅里等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让孩子上床睡觉吧,不然他得等到什么时候说出他的计划?!
“妈妈我要睡觉了……”
“那我给你洗澡洗头好吗?”
“好。”
越怡甜真的很忙,她抽空出来吱会他一声:“如果耽搁您时间了,您可以先回去。”
他赶紧回答:“我不急的!”
她听后表情浅浅淡淡地又缩回厕所里,她知道他有话要说,不然没事跑来找她做什么?
可她得先把孩子照顾好。
电视里仍旧播放着幼儿卡通片,陆亦真的视线看似在认真盯着剧情,实则心思早已神游。这是她每天的生活吗?有了孩子以后当妈的生活状况就是如此繁忙吗?没人能帮忙她吗?
他内心无数的问号,追随着她把孩子抱出来带进卧室,吹头发的声音在紧闭的房间里响起。他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他没见过她是怎样照顾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她把房门关上了,谢绝他的视线。
他心烦意乱不时拿起手机看时间,从她给孩子洗澡到吹风机结束的声音已经耗时二十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