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琪看出医生的犹豫,强撑了一个苦笑说道:“医生,您有什么话直说吧,我知道一些自己的情况,接下来的手术是有什么风险吗?”
她之前检查过身体不能受孕,现在突然怀孕,也许有什么她不清楚的状况在体内悄然发生着。
“这种手术都是有一定会有风险的,但是风险不大,关键是你的身体状况,你也应该知道,你本事子宫狭窄,几乎是不可能怀孕的,现在有了机会,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在做打算。”
医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个可能真的是你这辈子仅有的孩子。”
一般子宫狭窄症可能有治愈的可能,那是在子宫没有受到任何创伤,配合国外先进技术光管齐下才有可能,可是一旦怀孕再做流产,原本就不堪一击的子宫就再也没有一丝承受负荷的可能,日后再有机会,胎儿也没办法再里面着床,就会导致习惯性流产。
夏雨琪谢过医生后出了办公室,她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是她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可是如果生下他,他就会被迫成为一个被人唾弃的私生子,等到他长大,熟悉的人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会说他是母亲在婚内出轨和别人生下的孩子。
她抚着小腹中温养的小生命,她不想让自己背负的不堪转嫁在这个无辜的小生命身上,可她又不忍心从此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夏雨琪浑浑噩噩的出了走廊,拐弯时却听到惊诧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夏雨琪!”王子晨看着迎面走过来失魂落魄的女人,继续问道:“来医院是生病了吗?”
等到他抬头看前面的指示灯,夏雨琪是从妇产科走出来时整个脸都绿了。
王子晨变得赤红,双手紧扣住夏雨琪的肩膀质问她:“你怀孕了?你怀了他的孩子?!”
这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答案,她因为那次怀了王易谦的孩子,更或者她在离开他以后根本就和王易谦保持着关系,他记得在他在咖啡厅外面看见王易谦去找过她,她开心的整王易谦,她在他面前笑得那么开心,这些天她从来没对他那样笑过。
夏雨琪被他双目赤红的样子和心理的愧疚作祟,下意识撒了谎,瞒着他。
“不是!”夏雨琪的否定清淡的像一杯温水,与唇的温度相同,喝进嘴里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就像此时王子晨听不出话里的真假。她接着温吞的说到:“小腹疼,是做常规的妇科检查。”
他曾经也期待过一个孩子,真的知道这个孩子来了却不是他的,他会彻底愤怒吧。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在做出决定前,她想保守这个秘密,不被任何人知道。
王子晨可能是被自己的想法桎梏进了一个死角,脑子里王易谦和夏雨琪的那些照片翻腾着冲撞着理智,他突然变得邪气,捏着夏雨琪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直视自己,口不择言的阴戾声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和王易谦做过,嗯?检查是为了和我重新在一起备战?我才发现,你真是不甘寂寞呢。”
他冰冷的眸子散发着幽冥的火焰,夏雨琪的目光一触就被灼烧的化为死灰,她看向王子晨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的眼里是这样看待她的?如此的不堪,秽乱,这么的让他鄙夷?
“我是不甘寂寞,不过不是为了你备战,而是为了王易谦。”
她的眼中是无莣的死寂,心里满目疮痍。她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她配不上他,可是她仍旧奢望着王子晨不会看不起她,恶心她,可是现在看来,她自己造成的后果又凭什么让承受背叛的王子晨宽容看她。
夏雨琪看着王子晨初初说完话的愧疚,在她话毕的刹那重新转为更汹涌的狠戾。
就像她当初误会他和慕晚晴一起时,她那么厌恶他,想到她口口声声说嫌王子晨脏。可事到如今,她自己才是最污秽不堪的那个,就像琥珀里的小虫,在挣扎也摆脱不了胶着在身上的过去。
夏雨琪越过王子晨走过下一条走廊,来往三两个行色匆匆就医的人,她一直向前走着,走的坚定。就让她在他眼中不堪下去,这样他才会更加安心的利用她达到目的,不会在对她有一丝的愧疚和留恋,然后在不就得某一天他们彻底划分界限。
她想起了那句话,我坚持离开不是不爱你,而是从此再也配不上你的爱。
夏雨琪连续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从城北饶了大半圈,在城南外的郊区下车。
站在孤儿院门口,她有种阔别已久的重逢喜悦,距离她上次来这里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可在这几个月里,她经历的太多波折,让她在看到眼前低矮的院墙,斑驳着红铁锈的大门,油然而生恍如隔世的幻觉,仿佛她还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孩子,她依旧在这里和小伙伴嬉闹着,在被欺负以后从里面望着大门外,憧憬有一天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被人家认领,牵着她的手离开。
雨琪笑着和传达室花白头发的大爷打着招呼,不过几个月,他的老花眼更严重了,记性也不好了,他只是笑着和外面的姑娘打过招呼又迟钝的坐回椅子上听着开到最大声的收音机,已经忘记她是他在孤儿院里最喜欢的小孩。
孤儿院很小,就像可以放下四百米跑道的普通小学半个操场那么大,大门正对的四间砖瓦房,最东边的是一间老旧的三层宿舍楼,依次是办公室,三间稍大的教室,屋前是不到二十米宽下的空地。
空地是坑洼的水泥地面,种着两株高大的杨树,到了夏天,巨大的树冠在半空中团抱在一起,遮成树荫,下课后和小朋友到屋前跳皮筋踢毽子,男生就绕着女生转在大树下打闹。屋后是一片稍大的操场,夏雨琪小时候每天早点七点钟起床刷牙洗脸,然后院长妈妈带着大家到屋后操场做广播操,
雨琪听着孩子们的读书声直接进了办公室,她站在门口,看见里面院长妈妈正低着头伏在一张课桌充当的办公桌上,微笑着喊她:“院长妈妈,院长妈妈!”
她喊了第二声后坐在那里的人才抬头看她,院长在看清门口穿着T恤牛仔裤的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时,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
“我们雨琪回来了。”院长妈妈颤巍巍的起身,向门口的人张开了枯瘦的双臂,雨琪笑的温暖,扑了进去。
她贪恋的蹭在院长的怀里,视线是一片水雾的模糊,诺诺的撒着娇:“院长妈妈,我好想你。”
院长抚摸着她的头顶,笑呵呵的说着:“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想回来随时可以... ...”说着却又顿住,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孩子们再也没有家了。
夏雨琪从院长怀里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了王子晨给的支票:“院长妈妈,我们用这些钱可以重新找一处大的地方搬过去,这样孩子们都不用离开了,这些钱足够买新的桌椅教具,还可以建一座图书馆,剩下的钱也能够维持孤儿院一阵子的开销。”
院长看了眼支票上的巨大的数额直接推回给夏雨琪,混浊的双眼看着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
她相信从这里走出去的孩子们不会为任何坏事,尤其是雨琪,她是唯一一个离开孤儿院这么多年还经常回来寄钱给她的孩子,所以她也知道雨琪不会平白得来这么多钱。
雨琪把手里的支票塞进院长妈妈的手里,挽着她的胳膊说道:“您放心拿着,这钱是我这些天募捐到的,我上班的地方,公司老板超有钱,我和他说了咱们孤儿院的情况,他直接吆喝着他的朋友一起捐了这笔钱。”
院长历经人事的双眸中闪过清明,现在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人,不为名利捐献这么多的善款,不过她也没有戳破,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她不必事事问清。
午饭过后,雨琪和院长一起帮去教室上课的孩子们打扫宿舍,她正扫着地突然扶着墙干呕了起来,院长温柔的帮她顺着背,牵着她的手去了自己的屋子,递了杯水给她:“孩子,快要当妈妈了吗?”
夏雨琪抬头看着院长妈妈眼中的慈爱,对着最亲近的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沉吟后说道:“可是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院长妈妈坐到她旁边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什么能不能的,妈妈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小东西是长在你的肚子里,你告诉我,想做妈妈吗?”
雨琪点头,她在进孤儿院看到教室里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时想清楚,她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又挣扎着......
“雨琪啊,如果你有能力抚养他,就留下他吧。孩子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他是另一个你,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的,就是他了。”院长妈妈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她的孩子:“你不想有一个和你留着一样血液,真正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