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靡靡,星辰如洗,银白的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如银落霜淌进客厅。
窗前,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如水月光落在他的发上,披在他的肩上,他的背影欣长挺拔,却无形中让人看得心酸。
王子晨望着窗外无数的霓虹灯柱,目光落在了远处灯光璀璨傲然矗立的翼型大厦,它那般高傲的俯瞰一切的姿态,是H市无可比拟的标志建筑,那里,耗费了他数年精力,一手打造了王氏集团如今的地位,明天它将改换面目,不在由他掌控。
清凉地月色似将眉峰染了白霜,王子晨看着集团大厦的眸光愈加深邃幽冷。他不会在这个非常时刻跟王易谦硬碰硬,那样只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得逞。他的离开不是退让,而是蓄势待发。等他下次回来,就是王氏国际重新回到他手中的时候。
到那时,所有觊觎王氏国际的人,都将为他们的野心付出代价。
第二日。
夏雨琪清早起来就开始忙活,洗澡、敷面膜、化妆,挑了衣柜里最漂亮的外套搭配了包包,临出门时兴起喷了叶子的香水。然后打车到民政局门口。
本来王子晨的秘书通知她去王氏总裁办公室,后来她主动把地点定在民政局。既然两个人都做了决定,那就没必要拖沓,从这里开始,就在这里结束一切。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跟王子晨约定好的只差十分钟。鼻翼间有香风飘过,她抬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沈明露。
沈明露看着夏雨琪惊讶的神情,娇媚一笑,“怎么,夏小姐很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夏雨琪笑了笑,目光朝沈明露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
“你找子晨吗?他临时要交接集团的工作,可能会晚半个小时才到。”沈明露大方的替夏雨琪解惑,“我们两个本来说话一起过来,你们已离婚,我俩就可以直接办理结婚了,没想到突然忙着交接,就耽误下来了。”
“交接什么?”夏雨琪意识里,交接工作只有公司员工新旧交替时才需要做的工作,王子晨是集团总裁,怎么会...莫非...
沈明露回给她一个猜的不错的眼神,“子晨辞去了集团总裁的位置,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飞英国了,他没告诉你吗?”说完这句又恍然大悟地捂嘴嗤笑,“不好意思我差点儿忘了,你们两个马上就离婚了,这些事情,子晨自然只会告诉和他亲近的人。”
这意思很明显,她夏雨琪不在王子晨亲近之人这个分类里。
夏雨琪自然明白,沈明露跟王子晨是不是今天结婚她不知道,但是沈明露特意来跟她示威是肯定的。她从前总是遇事让三分,不愿与人争抢,可是她和王子晨走到这一步,跟面前的女人不无关系。
夏雨琪想着冷了三分颜色,“沈小姐,今日你能替代我当了王夫人,他日难保不会有新人抢了你的位置,凡是留三分余地,也能给自己落个好结局。”
“哈哈,真是好笑,”沈明露讥诮地斜睨着夏雨琪,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你和我,我们两个人有可比性吗?还有我......”
话说一半,夏雨琪突然抬手打断她的话,掏出兜里的手机,“对不起,接电话。”说着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王子晨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告诉她马上就到。
同时,身后的沈明露看了眼时间,王子晨差不多该到了,她该说的都说了,得赶紧离开。在夏雨琪挂断电话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沈明露刚走,王子晨的银色跑车停在了民政局门口,高大的身影西装笔挺地从车里走下来,在经过夏雨琪身边时冷冷地道了一声“进去吧。”步伐不顿,直直地走了进去。
夏雨琪跟在他的身后,犹如第一来这里的时候一样,看着他笔挺的背影。
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在婚姻关系维持了半年后,再次回到了这里,从此就是结束。
离婚手续的办理甚至比结婚时候都要方便快速。在夏雨琪拒绝接受王子晨的财产馈赠后,两个人彼此对财产分割再无任何异议后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拍了单人照,交回红色的结婚证,各自领了暗红色地离婚证书。
夏雨琪看着手里的离婚证书,心里出奇地平静,她看了眼王子晨,连再见都没有说直接出了民政局。
王子晨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大厅,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彻底消散了。
等他从国外回来,她会不会就跟那个陆敬呈结婚了呢?
夏雨琪出了民政局大门,手里的离婚证攥的褶皱成一团,她站在大门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努力将眼眶里的泪倒流回心底。
突然包里响起一阵急促地手机铃声,夏雨琪拿出一看,是孤儿院的电话,院长妈妈一个星期前才打了电话,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心里揣着担心,雨琪按下接听,“院长妈妈。”
“雨琪,你快回孤儿院,院长,她不行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急切。
“老师你说清楚,院长怎么了?”夏雨琪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儿里,急匆匆地拦下一辆车租车赶去孤儿院,一边凝神听着手机里的人讲事情经过。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里含着哭腔说道:“前一阵子下雪,院长不小心摔倒了,请医生来看说是粉碎性骨折,院长这个年龄再加上她本身就有好多老毛病,卧病在床这几天越来越严重了......”
夏雨琪不敢相信的捂着嘴,之前强忍的眼泪扑凌落下,已是泣不成声,“上星期院长妈妈给我打电话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怎么会这样,院长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还告诉她孤儿院收到了一批捐赠的图书,说自己身体健朗帮着搬书发书呢,怎么才几天就会变成这样。
电话里传来一声长叹,“唉——院长不想给你们这些孩子添堵,让你们挂心,今天如果不是院长昏迷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是不会打电话打扰你的,毕竟你们都已经离开孤儿院了,不适合给你添麻烦。”
“李老师,我永远都是院长妈妈的孩子!”夏雨琪坚定地说道,随即挂了电话抹掉眼泪,对着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道:“师傅最快速度去春晓孤儿院。”
“小姐,那个孤儿院离这里可远着呢,打车得一百多块钱......”出租车司机提醒道。
“没关系,师傅,拜托您开快些。”她必须要见院长妈妈最后一面,一定要见到。
春晓孤儿院。
夏雨琪冲进屋子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床上的老人抹眼泪,她看着床上满头白发的老人紧闭着双眼,苍老的身子单薄的似乎随时要消失一样。她哽咽着轻唤了一声,“院长妈妈。”
床边围着的几人闻声让开身子让夏雨琪走到床前,雨琪蹲在床边儿握住床上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院长妈妈,我是雨琪,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啊。”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有了反应,眼睛动了动,睁开眼,混浊的眼睛泛着灰白的颜色,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看了许久,认出来人后,笑的一脸慈祥,“是雨琪啊。”
“是我,院长妈妈。”夏雨琪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生怕一松开院长妈妈就会离开她,“院长妈妈,你不要走,你走了雨琪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傻孩子。”院长笑的更大,脸上的皱纹皱成一条条深刻地沟壑,写满岁月的沧桑与无情,她抬手想像原来一样摸摸雨琪的头,可是她没力气了,抬不动了。
夏雨琪明白院长的意思,她轻轻伏在院长胸前,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顶,“院长妈妈,雨琪以后就留在孤儿院再也不离开您了,您也答应我不离开好不好。”
院长抚摸着怀里人柔软的头发,干涩的手掌偶尔会挂住发丝拽地她发根疼,可是雨琪仍旧支在那里任由院长妈妈顺着她的头发,就像回到小时候,院长妈妈给她梳辫子的时候。
“给孩子留下这个家。”苍老地声音说完这句话,在无声息。
渐渐地,夏雨琪感觉到头顶的手越来越无力,搭在她的头上不在挪动,她伏在院长妈妈胸口的左耳再听不到院长妈妈绵长的呼吸,再感应不到身下人的心跳,她的眼泪霎时决堤一样汹涌落下,心里翻江倒海的透着无尽悲凉。
院长妈妈走了,她从此以后只剩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无亲无故。
再也没有人会时不时打电话问她过的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再也不会有人在天冷时叮嘱她添衣服,从此,再不会有人特意在冬天为她腌制一坛子酱菜给她,这世间,再不会有妈妈的味道......
屋子里,响起轻轻地抽泣声,一个、两个、三个...个个捂着嘴哭出声来。
夏雨琪抱着院长妈妈的身体,她的身体仍旧残存着丝丝余温,脸上扬着慈祥的笑,仿佛沉睡一般安详。
她知道院长妈妈放心不下孤儿院的孩子,她会替院长妈妈守护好这里,为孩子们留下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