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师摩挲剑身,喃喃道:“真是把好剑,还生出了自己的灵智,看来这铸剑的材料和兵纹都绝非凡品。”
他有些不解,“就是奇怪,怎么就生锈了?按理说,有兵纹的仙剑,是不可能生锈的。”
丁师用手指去扣剑锈。
想他一堂堂仙人境四重天的修仙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愣是未能从仙剑上扣下一丝一毫的铁锈下来。
丁师目中精光大盛。
这仙剑比他想象中的品阶,只怕还要高出不少。
一念至此,年久冰凉的血,愈显滚烫。
像这样的神兵利器,若是掌握在他手中,纵使日后对上修为高他一个大境界的修者,也未尝不能一战。
丁师不由得一阵心旌摇曳,心中对这仙剑竟生出些许贪念。
他双目一凛,忙将仙剑交与罗玉,郑重叮嘱道:“玉儿,收好了,这柄仙剑,在你修为没有达到仙将…”
“不,是仙王。在没有达到仙王境界之前,千万千万不要在人前显露,不然恐将惹来无穷无尽的杀身之祸。”
他声音微微轻颤。
风来剑迅速飞回罗玉身畔。
罗玉将它召回手中,狐疑道:“是因为它品阶太高?”
“没错。”
丁师说道:“连我这样今生注定无所成就得废人,都忍不住心生贪念,更不要说那灵根健全,前途大好的芸芸修仙者了。
“你一个仙人境小修,身怀如此重宝,若是孤身在外游历,几乎就是等同于自杀。”
听师父说的煞有其事,声色笃然,罗玉不由得头皮一紧。
“这剑是一个游方算师送给我的,若这锈剑如此珍贵,他为何舍得相送?”
“旁人送的?”丁师诧异。
罗玉点头。
丁师似是不敢相信,又问:“在此之前,你二人素不相识,然后他送了你如此至宝?”
罗玉再次点头。
他心中也是疑惑如云。
那个游方算师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奇怪。
丁师‘嘶’了一声,双指搓捻胡须,喃喃自语:
“这可就奇怪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给你你一件至宝?”
“按理说,这样的至宝,不可能随意丢落,又被完全不知情的人捡到,然后随手转赠。”
“他若是这样做的话…”
丁师看向罗玉,说出自己推算的结论,“恐怕那人绝对不会不认识你,或者说,他在你身上,定然有所图谋,有比这仙剑价值更大的图谋,甚至和你身上的人体纹阵有关。”
罗玉也隐隐猜到了这个可能。
他觉得自己这个身体像是被人做了局的。
如今听丁师分析,更是觉得那位游方算师一定知道些什么。
若是如此。
游方算师的十二字断言,又是真是假?
罗玉以拳击掌,心绪翻涌。
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监视着他,他却连那人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除夕日,他真的能回家吗?
还是说,那十二字断言本身,便是这骗局的一部分?
罗玉久久无言,一种渺小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周围的世界像是离他远去。
他被置身于一座天地棋盘当中,化身一颗灰色棋子。
被浩如烟海的黑白棋子包围、湮没。
最终,他再寻不到原来世界的半点影迹。
四周只剩无边的混沌与冰冷。
还有冰冷的混沌后,那一双冰冷而无情的巨眸。
巨眸挂在苍穹之上,静静俯瞰着如蝼蚁一般存在的他。
“…玉儿?”
丁师的声音透过重重混沌,将罗玉从混沌之中唤醒。
“你怎么了?”
“我没事。”
罗玉收敛心绪,像头独自舐伤的孤狼。
这份脆弱,他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想办法回家。
罗玉握紧了手中的风来剑,双目泛起坚定而决绝的炙热。
“师父,能不能教我操控这个仙剑的本事,我想变得更强。”
丁师先是一滞,而后哈哈笑道:“那是当然,为师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罗玉想起化灵丹,询问了师父。
丁师摇头,说他已不需要服用此丹,吃了之后,顶多让他安睡一夜。
这时。
楼梯腾腾腾腾之声大作。
有人急匆匆奔来阁楼。
“师…师父…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
秦坤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整座炼丹房。
“那那那…那金丝朱果又少了,少…少了整整…整整四十三颗。”
…
大武院,露天武场。
“什么?四十三颗?”
钟离子骤然转身,瞪目看向瑟瑟颤抖跪在不远处的秦坤,英俊的面容上生出一丝狰狞,袖袍一挥,一片金光拂过,撞在秦坤身上。
秦坤横飞出去三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所幸钟离子并非有意伤他,这才未受重伤,只是嘴角溢出一条血线。
不过这也是钟离子第一次在众弟子面前如此失态。
他厉声呵斥道:“本座要你们炼丹院干什么吃的,区区一个灵圃都看不好吗?”
愤怒的声音如奔腾的滚雷,响彻偌大的露天武场。
大武院弟子纷纷侧目望来。
钟离子继续训斥道:“昨日丢了那一十三颗,你们就不知道布下些结界防护吗?”
秦坤跪俯在地,身子如怒涛中的小舟,颠颤的厉害,脑子里却如风电急转,颤声辩解道:
“师师师…师父他,他昨日一直在教那位新来的朱玉师弟修炼,许许…许是忘了。”
“你说什么,忘了?”
钟离子被气得无声发笑。
忽然。
他怔了一下。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丁掌院他在教什么人修炼?”
“回掌门,是…朱玉。”
钟离子双眉轩起,“就是那个被本座安排去做十年杂役的新人?”
“是。”
“好好好,他可真是好的很呐。”
钟离子双目凛然,眸子里有疯狂的怒火在汹汹燃烧,将那张俊美容颜衬得多出一丝阴狠。
他厉声问道:“若我记得没错,灵圃可是由一只灵兽在看守?”
“回掌门,是师父的守夜。”
“去,把那只守夜捉来见我,五十六颗金丝朱果丢失,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可…可是…”
秦坤很是为难。
钟离子大声喝道:“还不快去。”
“是是。”
秦坤不敢再多说一句,急慌慌的领命去了。
待秦坤走后,钟离子压了压溢满胸臆的怒火,沉声唤道:“朱权。”
正与人捉对练习武技的朱权,急忙奔到近前,躬身行礼:“师父。”
钟离子吩咐道:“传令三院,已时三刻,在封神台集合。”
“是。”
朱权领命离开。
转过头时,一脸的凝重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