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狐这边一转身,在这偌大的宋府像个没头苍蝇,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往后院摸去,好几次都险些没外人发现。
一路便这样快速地如同山野间的精灵,穿过栏杆画桥。
忽然他在一间书房外停下了。
房间里传来的是令他念念不忘的宋秋的声音。
“今日下官还要多谢常侍郎的捧场。”
“哎,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同在圣明下做事,你又是文太师的弟子兼乘龙快婿,自然该亲近。不像是河西的袁宣,这些日子里可算是苍蝇一般,恶心我朱楼人。这下好了,让大皇子的人逮到了,演了一出互为表里栽赃嫁祸的把戏,要狠狠地给四皇子一击......此背主之人,也有脸读圣贤之书!?”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言语间充满了老态。
“河西袁宣?河西太守!?”宋秋倒抽凉气,强自镇定,“此人可是每年为四殿下打点打脸的马匹的袁宣么?怎么会投了大皇子,这简直是脱了新衣换破衣!背主之人为人主所忌。袁宣不可能如此不智!除非他一开始便是假意加入四皇子......”
说到这里,宋秋顿时感觉官场的变幻莫测,人心隔肚皮。对你再好的人也有可能只是口蜜腹剑,亲切的心腹也有可能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捅你一刀。
“八年的时间,足足八年,谁能够想到这为四殿下奔前跑后甚至数次让大皇子难堪的混账是大皇子的人呢?更可恨的是他手中落了许多四皇子的不好,大皇子打算趁机发难。”
此人的话语渐渐阴沉了下来,“得罪了咱们,哪里有这么容易脱身。他以为有大皇子安排的佛宗大儒钦天监的高手就能护住性命?呵,河西到金陵一路风尘,你且看吧,这位袁太守能不能到。”
宋秋心中一震,这是打算派死侍。
这是他所没考虑到的,如果他想要再官场中更进一步,看来也少不得那些江湖游侠的势力。
“常侍郎今日既然还能向少白讲明这些,想来早已心有成竹,少白也能放心了。”
宋秋本为袁宣的事费神,想要出份注意能在四皇子那里多些照面,但猛然看到眼前之人,一下豁然开朗。
“哈哈哈,听文太师说起你是卧龙之才,我本是不信的,今日一见......虽不知有卧龙,急才和沉稳也算超乎常人。不过余南到底水浅,等着吧,四皇子已经知道了你,就不会使有才还有心的能为埋没。”
一个小小县令,面对他这随时面圣的侍郎还能气定神闲徐徐而谈,不卑不亢,这让本是给文松些面子的他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那我就多谢四殿下了,哈哈。来,常大人请!”
风狐趴在墙上附耳听着惊疑不定,没想到仅仅是有些日子不见,这宋秋便与京城的人扯上关系,而且还要升官。
这一动之下便发出了些许轻微的声响。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屋子内那与宋秋交谈的老者竟然耳目如此清明:
“谁在外面!!”
声音如黄吕大钟,浩浩荡荡,在这见方的地方回音不止,震得窗纱连动。
“不好!”
风狐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发现,握住长刀风轨便要勾勒。
哪知一股强烈的波动,整个木门便被无形的气力破开朝他轰了过来。
他连忙往旁边迅速一躲,那劲力砸在红柱上,落下一层白灰。
这是什么法术?为何丝毫没有灵力的波动!?
“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老鼠一样的游侠来盯梢,就是不知道是何人派你来的,墙内的还是墙外的?”
一个白色儒生衣的长须老人儒雅地缓步走了出来,虽有些皱纹但眼睛充满灵光仿佛充满了智慧,配上颀长的身形,看起来气度不凡。
此人便是刚刚话语中的常侍郎了。
“......风狐?”
宋秋走出来见到风狐的样子明显有些惊疑不定。
他本来正为看起来儒雅颇有名士之风的常侍郎忽然暴起击破屋门而震惊,可是紧接着又被风狐的出现而打破了计划。
虽然风狐的样貌身高甚至还有发色都和以前截然不同,玉面狐狸的样貌此刻只有眉眼间还有些许的风韵,一身氅衣青衫,就连气质也变得成熟,没有了此前一见便知的天真。
他此刻的心中充满了疑问,比如他亲眼看着风狐被送上了前往徭役的车辆,可此刻却一改那简朴的穿着,看起来英武不凡,直视着他们充满了底气。
不知道风狐究竟得了什么样的境遇,但是宋秋很清楚的是,风狐必须死!
他握紧拳头,不提一旦风狐回来那他忽悠文静的最大依仗没了,就说他偷瞒着四皇子打点人藏了钦天监人死的消息被常侍郎知道了都是一件难事,虽说那算不得钦天监的好手,但眼前的常侍郎是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大儒。
没有展开抱负前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就算靠上了前太师文松的大山,但毕竟人走茶凉,惹了常侍郎的厌,上不了四皇子的战车,又被大皇子知道了他曾在四皇子门下。那样他就可算是彻底自绝于仕途官场。
因此他只是落在常侍郎身后一个身位,看着风狐眼中震惊,没有出声。
这样既没说自己认识此人也没说自己不认识。
毕竟在余南县的记录里,风狐是已死了的。
风狐同样没有多言,只因他正被一股奇怪的气机锁定,只要稍有动作怕这大儒就要一掌袭来。
风狐打量着眼前的老者,看起来和曾经所见的那个说书人一样,明明又瘦又高却穿着宽大的儒生袍,还有着山羊胡子,眼中的灵光表明着身体的健康。
这就是小野姐曾经提到过的,所谓儒家修士了吧。
他想到了跟着明岩会前往花山时曾在客栈见过的,据说是江南四贤的大儒。
“嘶......看起来只是个不入流的,想来墙里墙外的人都不会这么没脑子差人送死。那么,少年,你在这里偷听我等所言事为何?可否与我解惑。”
感受到风狐那浅薄的灵力操作,大儒直视着风狐,压迫力落在他身上“咔嚓”,风狐不得不拄刀撑地。
体内的灵力再次晦涩不堪,这和此前君主妖魔那种邪意的不安不同,而是一种煌煌大势的压迫。
“你,你这是什么法术?”
风狐干涩的说道。
“哼,法术?”常侍郎不屑地说道。
“此乃我儒生修士之浩然正气!立身请命立言之道!也是尔等祸乱之戏法所能及?”
官场之人不屑游侠之风气传承由来已久,可见一般。
“偷潜县令之府,你可知罪?”
在说完罪后,这气魄又增加了一倍。风狐只是强撑身子,汗水便冒出来。
“吾只是寻人而来,不知先生在此,还请赎罪!”
虽然风狐不知道为什么宋秋没有指认出他便是杀人凶手,但他必须想办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