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5:00,上司的一通电话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不敢再贪恋被窝里的余温,穿衣洗漱一气呵成,没有半秒钟的怠慢,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也许这场等待你是被动的。
这是我们的初次相遇,此前我们互不相识,然而,看起来,你并不打算进行自我介绍,这使我和在场的同事们都觉得有点麻烦。“真的没有办法马上确定身份吗?”我问。“木sir,真的没办法,他身上的口袋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钱包手机都没有,该不会是被抢劫了?”我沉默着不置可否,毕竟现在下什么结论看起来都为时尚早。看得出来你对黑色有种独到的钟情,所装扮穿戴的,从头到脚是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带帽T恤、黑色的运动服和黑色的球鞋。我猜想,你如果在黑暗中行走,绝对无人能发现得了,除非,那人也与你一般习惯与黑为伴,当然,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想而已,想来你也不会因此而生气的,哦,你也不可能生气了。我向来对衣服的牌子不甚了解,但对组成衣服的料子有过些许研究,看得出来,你的衣服都不应该是便宜货。现场的痕迹也不多,都被收集得七七八八了。一帮人在你的身旁来来回回,到打道回府的时候也不过是确定了你大概是昨天夜里十点到凌晨一点出的事,事因是被人以匕首一刀封喉。
临走的时候我略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觉杀你的人还真是大胆呢,你躺的地方明明是方圆百里内最繁华的商业街旁,即便到夜半也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讲真,要在此处行凶,时间选在早上七八点比夜半十一二点更为划算,毕竟这条商业街两旁的商铺大多都要到早上十点才开门营业,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关门。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躺的这个地方的确还是有些微妙的,虽说十步开外便是一处繁忙的交通路口,但这里偏偏长了一棵突兀的古榕树,它与路旁的古楼的院墙组成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但不论如何,那个杀你的人是怎样确保在他行凶的时候不会被人撞见的呢?想想吧,昨晚你在这里,明明看见半米以外就是人来人往的繁华红尘,心中万分留恋着却始终无力再停留多一秒,应该很绝望吧。可惜,我并未在你眼中看见过绝望,你躺在那里,眼眸里满是得意与自信,或许,是杀你的人刀太快,让你未曾反应过来吧?也好,你死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很痛苦。
我们回警局的时候,街上的商铺还未开门,整座城静悄悄的,勉强从高楼间挤进来的阳光也是软塌塌懒洋洋的,身边的万物好像都还在睡梦中,而我就要上班了,因为你。
“一刀封喉?这杀人的方式倒像江湖上的影芜。”组内开会,新来的小张说道。不想他的一句话却引来了组内各人的恐慌,毕竟影子杀手是国际上最为棘手的犯罪组织。说来惭愧,影子在江湖上横行这么多年,国际上的各类同僚送出去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成功刺探到影子的内部,更别说是有希望有朝一日将这个影子一窝端掉。
“影子会只为了他身上的钱财杀人吗?”我问,倒不是想直接就放弃小张的想法。
小张挠挠头:“好像不会吧。”
正讨论间,痕迹科的同志来了,带来消息说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把在你身旁捡到的匕首就是杀死你的凶器,虽然在你身上有收集到第二个人的指纹,但在那把精致的匕首上就只找到了你的指纹。据说,那第二个人的指纹是在你衣服口袋上的一颗装饰用的小纽扣上发现的,还真是刁钻的角度。也许正是角度刁钻,那凶手才忘了拭擦干净吧,不然凶器上怎么就没有他的指纹,不过也奇怪,相比于将指纹擦掉,将那把小匕首带走岂不是更方便?果然,凶手的脑回路都不能以正常人的立场去推理的嘛。
警局的同事们忙活了半天也未能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的指纹并未被记录在档案,城市里对你的容貌有印象的家伙一个也没有。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第二个人的指纹马上就得到了确认,繁琐的过程就不细叙了,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因为那个被捉到的扫街清洁工仅是个喜欢贪小便宜的家伙,他既是报案人,也是偷盗人,毕竟谁叫你随身所带的东西看上去都那么值钱。那家伙,审讯完之后还喋喋不休地抱怨:“你们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你们这些当差的是没穷过嘛,自然是不稀罕死人的东西了,而且,而且不是我,他还躺在那儿喂老鼠呢,谁发现得了他?我拿些他的东西就当是收回些报酬而已。”
我觉得那家伙脸皮厚得可以,就顺势问了句:“哟,老伯,说得那个角落是你的私人地盘一样,你不进去发现他,别人就不可以进去发现他了?”
清洁工老伯气冲冲答:“呵,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和空闲阻止别人入那个烂鬼角落,你该不会是新来的吧,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那儿不干净,若不是平时有些扑街会离远扔几个空瓶过去,我会冒险进去捡吗,那些个烂瓶子,钱又不值多少,如果不是穷,不是没钱,给鬼我都不会进去的。”
他说的都是些粗鄙之语,我摇摇头便不再理他了,然而我却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兴趣,我自然明白老伯讲的“不干净”是指鬼神一类的东西,既然说都知道,那么我随便找个组内的同事问问就是了。可惜,我刚回到我们组的办公室就被另一件更感兴趣的事情吸引了,这只能是因为你的事情了。原来那个老伯交还的物品中有一张黑色的磁卡,上面用白色的正楷印着两个字:影芜。这张卡上除了老伯的指纹就只剩下你的指纹了。
影,芜吗?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善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