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被震的龟裂,这一隅破败不堪,很难看出原先的地貌,连一块完整的平地都没有,如犬牙碎裂。
长元良环视周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心中波澜,在努力平复。
现在是夜晚,根本无路可走,周围一片漆黑,放在平日也很难辨识出荒路,只能凌磨两可,更惶恐说是现在,地怒已经改变了地形,周围快二十里的地方都大大小小受到了影响。
荒路只是一个方向,几百年来,各个古村落通过地标标示出了一条路,在夜晚,没有地标就没有路。单凭路印辨别方向,无异于天方夜谭。
大荒的月亮,有潮落之分,白日和晚上的方向感都是不一样的,这在大荒都是常识,走过荒路的人更是心中谨记,那些在夜晚稍有不慎的人,可能就会走偏大路。准备充足的,幸运的人可能会找回原路,即便如此,也会平白浪费大量的时间,少说半天,多则一两日。而那些准备不足,倒霉的人,则暴食荒野,这在正常不过了。
并不是人人都有符箓这种宝贝能够在大荒中保得性命。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晚的荒路无人敢走……这才是让长元良忌惮的原因。
风险太大,未知因素太多,各种魑魅魍魉都会出来作怪,非专指鬼怪,而是游荡在大荒上的荒兽和夜民。
那些夜民,早已非人,经过古荒意志的影响,已经发疯,可以称作上是狂人。
夜民和荒鬼不同,荒鬼是人还是灵暂无定论,是阴阳乖离的产物,夜民则是部落流散出来的发疯的危民,或是扎堆,或是单行,已经变异,是村落异端。
尽管一些人还保留一丝意志,也是疯疯癫癫,行为古怪异常,难以用常人的思维衡量,各种疯狂的事情都会做出来。
可以说,早几个月前屠戮佧族的巫族,一定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作是夜民,只是……长元良又想到。
那些会巫术的流人,看起来似乎并非丧失了意志,而是有一定的目的,十分危殆,暗藏危机,是大荒阴影中的爪牙,噬人偿命。
这还只是古荒夜晚的冰山一角。
烈风,低温,荒兽,夜民……甚至地底的莫名生物,天空中的猛禽,这些都需要防备。
长元良惋惜,黑山的山洞,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地方了。
在场的谁能想到,黑山竟然崩塌了……
现在众人暴露在夜晚当中,危险十分,大家都能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是本能的反应。
长生只觉得周围冷飕飕的,只是站了一会,他就觉得体温下降很快,皮肤有些发紧。嫩白的小脸通红通红的,被风吹得紧干。
长元良蹙眉,长生立在一旁,知道爹爹难处,很难做出抉择。
忽的,蒙蒙暗暗的白光自长元良胸口散出,隐隐约约像是古油灯蒙散出的佛陀神性光辉,只是很淡,像是被水冲过一般,白光被稀释,只是朦胧一点,是星光的残辉,看来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众人眼都是一亮,长生也看在了眼里。
“那是……”
爹爹佩戴的古木缺损吊坠,那黯淡白光就是自爹爹胸口吊坠发出,长生想起来了,初始习弓的时候,长元良曾给他看过,说是自荒内无意中发现的小宝贝,能够宁心安神,屏息集中心思,堪比镇心檀香。
虽然那木吊坠本身并非由檀香木所做,但是长生知道,上面纂刻的有符箓,能够沟通天地的末道,可以借取一丝丝的灵性力量,说起来奇妙非凡。
长元良事后曾给他说过,这吊坠少说也要二十金铢,竟然能抵过两张老浣刻画的符纸,价值非凡,很是不一般,长元良不曾生出变卖的念头,只想留给自己的儿子待用。
长生望的出奇,古坠上的符箓似乎比老浣刻的要高深,莫测一些,如果说族老画的符箓还有迹可循,那古坠上的符箓道文早已隐晦其中,看的不透彻,无法揣摩,看不出端由。
现在,古坠的功效就显现出来了。
“是良哥的古坠……”有汉子小声嘀咕,显然村中许多人知道长元良有一个非凡的小木坠。
有人早些看过便不觉得出奇,有的人则是第一次看见,眼中放着异彩,其中包括长生。
“恩。”
随着木坠隐晦的光芒,长元良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渐渐平息,归回平静,发热的头脑也开始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这古坠,凝神定息的功效很厉害,每每这个时候,长元良也会自己暗自惊异。
他总觉得自己低估了吊坠的价值,可他又看不出其中的道理。
长元良开始理清思路,思考对策。
他心中明白,古坠只是辅助,还是要靠他认真动脑子思索才是。
因此众人都是安静,静待回音。
远走荒路,还有一条规则,那就是绝对的意见统一,在荒路,有时候最怕的就是意见发生分歧,望望会导致队伍分崩离析,走不到目的地。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荒路的队伍,往往都会有一个领头,几个副领头,这既是能力划分,也合情合理,是现实环境状况的需要。
因此大家都指望着长元良,希望他能给出合理的方法应对目前糟糕状况。
黑尘飞扬,大家屏息。
远处依旧有轰隆作响的声音,像是惊雷留下的余声,沉闷闷响,低音滚滚,深谙难听。地怒只是将息,还有余波。
长生看去,那头骡子倒是最镇静的,自从地怒之后,随着云雾飞窜出来之后,便不再发声了,只是偶尔的哼唧几声,踢踢前蹄。
他对现在的状况并没有一个深刻的概念,竟然还有心分神去观察那头骡子。
“.……”
最后,长元良摇了摇头,保持沉默,他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坚毅的面庞此时竟然稍微显现出了一丝无奈。
黑山这个休息点,已经成为一种规定了,是必经之路,每次进古县的荒路,黑山必定会在第一日黄昏前到达。
相距村落一百里里,也就是说,众人日行一百里里,已经是到头了。
黑山山脚有许多上古之人开凿的山洞,此刻一并被摧毁了。
真是无妄之灾。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冒着危险在大荒上连夜赶路,再往前走十里地。
留在原处才是可笑,再来一次地怒谁都受不住,更惶说现在大家还没有走出地怒影响的范围。
之前众人已经使用过云行符,按理说方位此刻已经有了一些偏差,但是十里还能够纠正。
再走十里已经是极限,经验老到走荒路的人,还能够纠正。便是超过二十里!就难说了……起码按照长元良的水平,他自问不行。
长生望去,大家看到爹爹无奈的样子,脸色都很难看。
显然众人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才指望长元良能够出对策。
元回绕了绕头,跺了跺脚。
“嘿!晦气……”他有些恼怒,但无处发泄。
搞不好,众人随时可能会葬生荒路,毫无玩笑可言。
大荒的夜晚,从古到现在,对凡人来说便是禁忌。
长生看到小东那个年轻小伙子神色犹犹豫豫的,似乎有话想说。他对小东印象深刻,是给大家说怪事的那个小伙子。
真实年龄,他俩差不了几岁。
“爹爹,小东哥似乎有话说。”长生出言,提醒长元良。
他看小东那犹豫的神色,憋的他自己都难受,这才说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次他又会说什么。
小东听到小家伙竟然点了自己,吓了一跳。
“哦?小东,你有什么话想说?”长元良听了儿子的话,看去,小东确实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那个……其实……算了,没什么事。”
小东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有些难堪。
元石看不下去了,过去狠狠拍了他背一巴掌!拍的小东一趋。
“有话快说!有什么主意!都这时候了,还掩掩藏藏,莫不是要死在荒路上?下了九泉再给大伙说出来?”
元石声势威猛,吓得小东一缩,小东愣了半天,才说吞吞吐吐了一句。
“我知道……黑山周围有一处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