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芸姨娘这些年,在慕府的日子过的太顺遂了。
她儿女双全,儿子还是大房唯一的男丁,且上面没有主母压着,老太太更是阿弥陀佛一心想着与京城众贵妇搭上关系,平日根本懒得理会儿子的什么姨娘不姨娘。她不必跟人伏低做小,不必揣摩什么人的心思,这么十几年过下来,即便再有满脑子的心思,也渐渐懈怠了。
一个人自在惯了,就难免有了几分脾气。慕淞生气她不敢招惹,可心中郁闷无处诉说,只能朝着两个孩子发火。
慕青则是男孩,这些日子又忽然开了窍,开始用功起来。芸姨娘可不但打扰他,便只能对女儿发脾气。
慕佳人日日听她埋怨哭诉,心里难受的要命,可偏偏自己也很怕父亲,根本不知道怎么帮亲娘说话。
父亲不过是抬了一个姨娘,她这个当女儿的,难道还能反对不成?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姨娘想开些,不要跟父亲计较。
如此一来,芸姨娘更加委屈,认为女儿也是个昧良心的。
慕佳人日日被她抱怨,也弄得烦躁不已,好不容易接了小姐妹的帖子约她出去赏花,她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能出去散散心也好,姑娘这些日子,在家里可闷的很了。”丫鬟一边准备东西,一边说。
慕佳人也松了一口气,能去外面走一走,哪怕只有一日不必带在这死气沉沉的家里,她都是高兴的。
之前家里定亲退亲又被抢亲,简直是非不断,待大姐姐慕伊人回门搬走了嫁妆,家里更是弥漫着一股压抑之气。
慕佳人觉得,好好的慕家,就因为慕伊人的回归,一下子就家不像家,人不像人了。
她心里难受的要命,可家丑不能外扬,她不敢找任对人倾述,只能自己压抑着,希望这种日子能早日结束。
一切准备就绪,慕佳人只带了两个大丫头,便乘着马车,往青田别庄去了。
深秋时节,要说赏花,能赏的也就是金菊和桂花了。
青田别庄别的没有,就菊花开的好。主人见自家菊花最为争气,索性弄了个赏花宴,每年秋天菊花盛开时,便邀赟都众位世家公子或者千金小姐们上门赏花。
别庄不仅有菊花,主人还十分贴心地准备了桂花酒,澎湖蟹,只期公子小姐们玩的尽兴。
邀请慕佳人赴宴赏花的,便是青田别庄主人家的三姑娘苗依依。
这位三姑娘年纪虽小,却最会与人结交,赟都城排的上号的贵女小姐们,她几乎每个都与之交好。
慕佳人虽为庶女,但因从前慕伊人远在汴京,慕家长房,便只有她这一个女孩子了,她的身份,自然与其他庶女有所不同。旁人不敢轻慢她,反而因她有个可能会嫁入玄家的姐姐,以及一个差不多会继承慕家的弟弟,而处处高看她一眼。于是一来二去,身为庶女的慕佳人,便被赟都最中心的贵女圈子接受了。
这种赏花宴,慕佳人参加过不知多少回,一到地方,她轻车熟路由人引着到了天水园。
苗依依正在招呼客人,佳人正要上前,却听旁边一声轻笑,一个清甜的声音说道:“哎哟,她怎么来了?可真是稀奇。”
“珩语你说什么呢。”苗依依宠溺地瞪了郑珩语一眼,然后走到慕佳人面前,说:“佳人你别理她,那小丫头昨天被她哥哥罚站墙根儿罚了一晌午,这会一肚子气,见谁都没好话。”
慕佳人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终于缓了缓,道:“没事,我又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好了佳人,我们正在猜谜语呢,输了的人可要喝醋,你可得想几个厉害的,好好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慕佳人被苗依依拉着,到了女孩子们中间。
一看,小是桌子上摆满了笔墨纸砚,果然大家正在猜字谜。
佳人坐下之后,又有人来了,苗依依立刻起身去招呼,旁边乔雅云悄声问她:“我以为你出不来了呢,听说你家那位回家闹了一回,搬了许多东西出去,外面都说,你家和将军府……以后成了姻亲,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什么飞黄腾达,乔雅云嘴上这么说,眼睛里分明写了自寻死路这四个字。
慕佳人本就心情烦闷,一听她提起此事,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
她正想辩解说慕家并未打算与将军府同流合污,却见郑珩语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听说你家刚刚办了喜事?是你那个大姐姐么?”
慕家的事现在谁不清楚,她显然就是故意找茬。
慕佳人沉着脸,不说话。却见郑珩语笑嘻嘻地拉了她的手,道:“可真羡慕你呀,你姐姐嫁入玄家,你往后随时都能去汴京住着了,到那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一起玩耍过的小姐妹。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去汴京呀?怎么还在赟都,没准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