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点点头,终于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另一边,外院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平厉正在与人对弈,听见大管家来报信,说内宅终于折腾完了。
他只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冉宗光见状想到府中这位看着柔弱的新夫人,居然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有些出乎预料。
没想到那丫头长得像她的母亲慕杨氏,骨子里,却有几分青州公主的狠辣果决。这份泼辣劲儿,比起王府那位似乎也不差什么了,一时间令他有些担忧。他看向了平大将军,只见那男人依旧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过了好半晌,才听他吩咐道:“明日三朝回门,慕家大约不会太欢迎咱们。你去准备些人手,听候夫人差遣。”
什么叫慕家不会太欢迎,简直就是一点都不欢迎好么!
冉宗光心里暗暗嘀咕一句,却不敢说只来,只应了声是,便告退了。
自家嫡女被将军府强娶了去,慕家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呢,慕伊人就带着新女婿回门了。
老爷子差点被气出个好歹,慕淞更是一脸愤恨无奈。
老太太拍着桌子,吩咐管家:“去,把门都锁了,不准让他们进门。我慕家,没这门亲戚!”
却忘了对方连人都敢抢,如今回门,大不了再闯一回,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理负担。
老太太刚把话吩咐下去不多一会,伊人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祖父,祖母,父亲,孙女回来了。”
慕伊人笑吟吟地,奉上她的回门礼。
老太太脸上表情莫测,狠狠盯着伊人半晌,想要说什么,可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如瘟神一般的平厉大将军,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候老爷子终于顺过了气,被慕淞扶了回来。见到平厉与慕伊人两人,老爷子沉声呵斥一句:“你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您们呀,祖父忘了,今日可是孙女三朝回门的日子。”
“我慕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女。”
慕伊人听了她的话,立刻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泫然欲泣地说:“祖父何出此言?是孙女哪里做错了吗?为何祖父要这么说孙女。”
“你还有脸说!”老爷子看着慕伊人,怒斥道:“你不忠不孝,得罪何太后在先,不自尊不自爱,被玄家唾弃在后。作为父族,我们接你回来,原以为你早已知错,谁想到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做出与人私会这等丑事,还有什么脸大摇大摆到我面前!”
这老头子,当着平厉的面,居然说她跟人有染,真正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
但凡女儿家,对名声看得极重,外人说都还罢了,若连自己家人都默认了流言,那基本是把事情给坐实了。
慕伊人以前只觉得慕家软弱无担当,现在还是头一次,发觉慕家还这样厚颜无耻。
她收敛了笑意,静静地看着老爷子,语调轻慢地说:“祖父说的这话,孙女可不懂了。先说玄家,孙女那时不过两三岁,便被带到汴京,后来外公去世,玄家留人,祖父为何不来接我?慕家与玄家无亲无故,放任自家女儿养在旁人家中,似乎本就不妥吧?至于被人驱逐,也是好笑,孙女一不是玄家子孙,二不是玄家奴婢,难不成还要在玄家待一辈子不成?难道孙女姓慕,却连自己家都回不得了?至于何太后,众所周知,如今后宫干政,外戚掌权,这一切都是因为何太后,汴京上下,不论是玄氏慕容还是宁王几家,都对太后行事颇有微词,祖父熟读圣贤书,日日耳提面命,让家中子弟上进为官,难不成,却要让自己的孙女与太后等人同流合污不成?”
“你……胡言乱语!”老爷子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孙女,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而更让他气愤的是,作为小辈,她居然敢当着外人的面,顶撞自己的祖父,真真是不孝不悌,狼心狗肺。
慕伊人见老爷子被气得直拍胸口,反而更来劲了,她根本不知适可而止。扫视慕淞跟老太太一遍之后,依旧盯着老爷子,要笑不笑地说:“要说起来,我也是奇怪的很,孙女从汴京好不容易回来,本以为终于可以在老爷子老太太还有父亲跟前尽孝了,却没想到不过几日,家中便莫名其妙给定了亲事。也罢,女大当嫁也是自来有之,只是孙女也不明白,为何外面传言孙女败坏门风,孙女委屈不已,却不见家族父亲替孙女出头撑腰,洗清冤屈。我慕家,传言也是有来历的读书人家,却因为外人几句话,有缩头乌龟一般,竟准备毒杀自家子孙,帮着外人把自家罪名坐实了,与那街头无赖每个两样,您说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