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宫
白色的房室中,水气袅袅若仙境。白石地面一条白玉龙盘旋,首尾相连,环绕其间一淡红色池子。龙首向内,潺潺泉水叮咚落下。
身着轻纱的宫女忙碌其间,有望池水中倒入蒸煮药液的,也有给池边案几上摆放美酒瓜果的。
待收拾完毕,其余宫女离去,余下两位拥着红衣华服少女上前。轻柔的为红衣少女修整衣物,而后在少女挥手示意下,躬身离开。
待浴室之中只剩了自己一人,康乐缓缓将自己浸入粉红的池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人生,就该是这样才对。美酒华衣美食,仆从成群,自由自在……捻起池边朱果,丢入口中。丹田之中新生血气喷涌而出,不待显露狂暴之资,便被筋脉中更为狂暴却如指臂使的血色剑气吞噬同化,飞速同化为相同剑气,乖顺入经脉一周,回归丹田。
任何世界的本质,都是以强为尊。即便是前世,那些智商高或情商高,混的好的,在对比其他,在他人心中也是要有地位得多。只是有健全法律规范,没有现在这世界这般没底线摆明面上而已。
所以,强大,才是一切的根本。不管到了什么地步,康乐或者说嬴睿,都是不会停下追逐强大的脚步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就是原罪!这道理在她此世极小时,便用血泪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时,建武帝还不是秦皇,只是上任秦皇近百子嗣中,毫无存在感普普通通一位而已。
那一辈秦皇武道根基极差,久久无法突破虚境,在位时间极久,最后竟以化境寿命三百年,老死在帝位之上。其间此人诞下无数子孙,或许是为了钓来门派参与,也或许是时间太久失去关注的兴趣,皇室之中上至老祖下至秦皇本人,都没有怎么约束那一辈的皇子。
皇子们纠集各边势力,为皇位互相厮杀,掀起无数血雨腥风。就连对皇位没有期盼的皇子也被携裹进去,弄得是人人自危。
忙着自保的建武帝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偶然幸过的宫女,为他产下一女。那时宫内极为混乱,宫女胆小,害怕被人害死,于是一直偷偷将女婴藏在罪奴夹道附近,冷宫的一口枯井中。
若是一直无意外,女婴还是能平安活着的。
但不等女婴长大,皇位之争正是最激烈的时刻。那时候所有人都疯狂了。假山、水池、花湖、水井,宫中日日拉出许多不知具体死因的尸体。宫女也在其中。
随后,已经长到三岁的女童忍不住饥饿,带着对宫女的担心走出自己藏了三年的旱井壁洞,被罪奴夹道的一太监发现。
罪奴夹道中,都是些什么人?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皇宫最为黑暗的地方。都是些原本官宦子弟生活极好,骤然莫名被牵连,去除子孙根送入宫中赎罪之人。极好到极差的生活对比,繁重的工作。尊严被打落尘埃还不算,这里管事视人命于无物,或一个不顺眼,打死人也是有的。情绪崩溃疯掉的直接被拖出去打死,没疯的继续劳作,直到某天过劳死,或者疯掉被人打死。
在这样一个地方成长到建武帝成功登基,并使手段见着了建武帝,脱离了那片地狱,康乐觉得她自己一路活着走过来,真心运气逆天。
当然,如果她不是胎穿,是个真正的女童的话,也早死了。要知道当年从第一个捡到她的太监计算的话,她换了至少两位数的‘监护人’。
正因为有如此的经历,心已经完全冷硬的她才能非常潇洒的混迹皇室,对鲜血、阴谋……所有的一切游刃有余。
“殿下!殿下!”门外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呼唤。
“什么事?”康乐问道。
“殿下,谢东亭谢大人有要事求见。”
听闻此言,康乐面上浮现无比喜悦的笑容。一边让人带谢东亭去偏殿候着,一边连声催促宫女,快些给她打理好上下。
里三层外三层,穿上厚重华美的袍服,头发也绞干梳好带上玉冠,姿色绝色的少年嬴睿康亲王出现。他面带笑容,往偏殿行去。
待行至偏殿殿门处,一深蓝官服的中年男子满面喜意的迎了上来,陇袖作揖,恭敬说道,“卑职见过王爷。王爷,大喜!”
“谢卿免礼,可是一百零八道经脉运行线路实验无误,实验成功?”嬴睿大喜,抓住谢东亭的手臂,大声问道。
“回王爷,新编线路经二十死囚,一百战俘以身做验,皆练出气血。只天赋有高低,血气同样有多少而已,对人体无半点妨害。此功法适应性广,只流传出去,随时皆可完成殿下当年天下布武之大宏愿。”谢东亭说着说着,眼眶有些红,声线也颤抖起来。
此人自五年前投靠于她,在她的一令之下找遍天下神医怪医毒医,再将这些人好好聚集起来,研究经脉研究血气,研究一适用性广,农妇都可学的血气修炼武典。好为将来战争做准备。
为防止门派中人搞破坏,研究之地位于京郊她庄园地下溶洞中。此人连带那些医者,生生默默无闻不见天日的在地下待了五年。整整五年!
“折子可有写好?走,跟本王去见父皇去。”赢睿也不理谢东亭的惶恐推却,拉着谢东亭的手,便拖着这位上了自己的车銮。
二人来到建武帝面前,建武帝闻言同样大喜,“此话当真?”翻开谢东亭呈上的奏折,也没细看前面天花乱坠拍马屁之语,反而拿着副册心法,细细查看起来。
“好!卿实乃朕之肱骨!待明日大朝,宣扬卿之功绩,当朝封赏爱卿。”待建武帝细观之后,将副册合上,往后一递。大太监刘敬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接过册子。
建武帝两步来到谢东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此乃康睿亲王提议,轲梁等医者实施,微臣不敢居功。”谢东亭心情激荡,长跪三拜,起身侍立。
“谢卿不必推辞。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赐,人子报亲之至,莫过于显扬。卿分劳赴功,兢兢业业,有功如何不当赏!”对谢东亭如此说道,建武帝抬手止住谢东亭下面的推辞之言,饶有兴致看向赢睿。“康儿,此番大功,你要让朕赏你什么?”
嬴睿垂袖而立,笑而不言。
看着嬴睿这架势,建武帝大笑,食指虚点了点嬴睿,便对一旁垂头侍立的谢东亭说道:“谢卿先行回去,通知那几位医者一同准备准备,明日大朝,朕再宣你等觐见。”
“微臣告退。”谢东亭一连喜意,连连躬身,恭敬退出大殿。
待大殿内只余寥寥几位太监,嬴睿笑嘻嘻的扯着建武帝的衣袖,“父皇,儿臣突然感觉,公主招夫,也是挺不错的。”
看着面前做小儿姿态,笑眯眯的女儿,建武帝便知晓面前小狼崽子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只略微一想,便将嬴睿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道,“再来个比武招亲,未娶公主者按名次发些奖品,顺道将你那些近些年研制出来,要求资质,进境极快,却损伤极大的秘籍丢出来做奖励?你啊你,还嫌朝廷对门派掌控不够严?我秦国好些门派都逼得搬迁至他国。也不知你源自哪来,对门派之流如此大敌意。”
“父皇英明!”嬴睿撩袖拱手,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
“不说这些。”建武帝正色问道,“我问你,前几日将混元帝经传授给你,为何你还是周身血气剑元?莫非有何不妥?还是你没有转修,而是继续练那本血海剑经?血海剑经虽进益快速,但对经脉负荷极大,且易改变人性情,是典型的魔道典籍。再练下去,你是想变疯子,还是想被劫雷劈死?”
“父皇,你说过混元帝经之力乃是罡气,比气血剑气等高出许多。不必散功,只随心法运转,便可顺利将体内剑气练成罡气。可孩儿试过,练出罡气却被体内剑气吞噬。”说到现下体内状况,嬴睿极为郁闷,连吐苦水。
“嗯?来,我看看。”
灰蒙蒙罡气化作极细的丝,探向嬴睿经脉。刚刚接触到嬴睿血色剑气,赫然被剑气一绞,失去了联系。建武帝从未遇此怪事,不由轻“咦”出声。
一连尝试三次,检查结果都没有变化。就连建武帝都觉得有些怪异起来。
沉吟一番,还是想不出为何如此的建武帝起身,“原本计划待你血剑气转化完毕便下旨让你开府建牙。但现如今,开府建牙倒是次要的。首先得请人解决你体内问题才是。”
“父皇?”自幼时被捡了自己的老太监传授了这血海剑经,练起来从未感觉有何不适,感觉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认亲后建武帝也看过,并无问题。所以嬴睿从未怀疑过自己修炼的血海剑经。现下突然好像有大问题的样子,于是有些慌。
“跟上。”建武帝并未多言,只示意嬴睿跟上,便化作流光,往外行去。
嬴睿跟着建武帝,一前一后,来到冷宫。
跟着建武帝前行的嬴睿越走表情越是怪异。待建武帝推开冷宫南墙的小门时,露出后面杂草丛生的小院时,嬴睿面上的狐疑更是浓厚。
“老祖,赢廉携子求见。”
“父皇,等将来我做长老之时,绝不住此等简陋之地!”嬴睿小声传音。
“啪!”掌风袭来,将嬴睿拍了个五体投地深陷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