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尘走到村口,停住脚步。
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有右方面颊和脖颈有疤痕,虽然惹眼,但应该不会太吓人。
突然,树后面飞出一块石子砸在头上,时无尘转头,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男孩跑出来,一边跑一边高声朝第一间房子喊:“娘!娘!村头有个丑八怪站在那!”
丑……丑八怪!?
若是之前的时无尘,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过这熊孩子一顿教训。只是现在,唉,虽然不想承认,但丑的确是事实。
“胡喊什么呢,还想不想吃饭了!”一个女人撩开细草帘,举着大汤勺要往男孩头上敲。
“没有啊,你看!”女人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到站在那里的时无尘。
“你……从哪来?”时无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肚子先她一步应了声。
本来她没觉得饿,只是凑近后闻到四处飘来的饭香,才突然发觉自己到这个世界后一点东西都没摄入。
女人笑了笑,走过来友善地拍拍时无尘的肩,把她引到自己家里。
“这村子位置不好,没来过外人,你还是头一个。”
“位置,怎么了吗?”
“再往西就是魇界了。”女人盛了碗粥给时无尘,“先吃些软的垫垫肚子吧。”
“谢谢。”时无尘吹散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小口。
“魇界里,是不是有个人叫冉霁华?”女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突然变化,先是一闪而过的恐惧,后又有些狐疑。
“那是魇界之主,你不知道吗?”
“我……我受了伤,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女人没说话,盯着时无尘看了一会,然后坐到她身边拥住她,似是在安慰。
“你是外来者吧,突然落到这个世界,一定很不安。”
“还有像我一样的人?”
“是啊,只不过运气好活下来的,就你一个。”
时无尘面露不解。
“不知为什么,外来者都降落在魇界和溺山附近,很多外来者都被蛊住了,一门心思要闯进里面去。然而不管是外来者还是本地人,进去的,都没出来。”
“那的确是很危险哈。”我这何止是运气好,简直福大命大。
“溺山在哪?”
“在尽东方,和魇界相对。”
“娘!”刚才的小男孩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打断谈话,“官兵来抓人了。”
“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时无尘没跟出去,透过玻璃向外张望。
女人还没走出院门,官兵就闯了进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男孩,一拨人翻院子,一拨人闯进屋子里。时无尘被闯进屋里的官兵重重围着,一人上前粗暴地卡住她的下颚,观察她的疤痕。
“当时,星象官的脸是不是被树核给灼伤了?”
旁边有人回答:“她那时候浑身是血,谁知道哪伤了哪没伤,看眼看眼。”
时无尘被卡疼了,硬拽下了那人的手。那人轻蔑一笑。“呦,脾气还不小。”
旁边人问:“怎么样?”
“不是异瞳,会不会是隐藏起来了?”
“她连抓兔子的能力都被噬没了,怎么藏?看来不是这人,走吧,别费浪时间。”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去往下一家,留下屋内屋外一片狼藉。女人抱着孩子进来,小男孩刚才磕在地上,膝盖破了一块,正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唉,真没想到月国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半月前先王宾天,星象官在新王即位之际毁了通天树,还拿走了树核。”
“为什么?”
“不知道,听王殿的人说,星象官是为了投奔辛国。”女人给儿子把伤口处理好,儿子很听话,自始至终没说一声“疼”。
“王位再空着,月国就要遭殃了。”
“嗯?新王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为什么不即位?”
“新王如果没受到星象官的祝术洗礼,即位后活不过一年,这也是和其他国家最不同的地方。”
“别的星象官呢?”
“只有一位星象官,举国上下只有一位,当这一代星象官归天,下一代才会出生。”
树核啊……时无尘抚摸自己额中央,那里很平坦,但冉霁华说,树核就封印在里面。
“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时无尘突然问道。
“浅灰色啊。”女人不明白这问题有何意义,但还是摘下镜子放到时无尘面前,“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这种颜色。”
不对,虽然整体是灰色,但左眼晕散着些许晶紫色,右眼……有点不明显的蓝。只是太过细微,除非眼贴着眼,不然真看不出来。
唉,摊上大事了。
夜里,时无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她起身拉开遮在窗上的布帘,掏出月国的地图,借助月光静静地看着。
正中央就是月国王殿——若云殿,若云殿呈环状,中间被圈住的,想来便是通天树。
要不把树核送回去,顺便认个错?不被处罚就是赚了,就算被处罚,被关进监狱之类的地方,好歹也能有个栖身之地,不用像现在似的,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从这里到王国城,看样子没个三五天走不下来,明天要早点起床出发。
心里有了数,睡意也来了。
第二天,时无尘闻着柴火气息醒来,院子里架起了灶火,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清粥。
“你醒啦,屋里太热,我就架到外面做饭了。”
“好香啊。”
“饿了吗?给你盛一碗。”
“到这以后受您不少照顾。”时无尘接过粥碗,“我准备今天离开。”
女人没料到时无尘这么说。“你对这里知晓甚少,能去哪?”
“我准备去王国城找点活计养活自己,也好适应适应。”
“嗯,那你万事小心,我得照顾这孩子。”女人看了看还睡在屋里的小男孩,“就不带你过去了。”
不多耽搁,时无尘此时已站在村口和女人挥手告别。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女人说。
受人家这么多照顾,不回答就太失礼了。
“时无尘。”
女人的表情僵在脸上,眼睛慢慢瞪起来。
“你说,你叫时无尘?”
“嗯,没错。”表情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女人嘴动了动,反复念叨这个名字,随后不再回应时无尘,转身回家。
时无尘离开村庄,还没走多远,就听后方一阵喧嚣,在空旷的野外,声音尤其明显。
“什么玩意啊那是……军队!?”远处尘土飞扬,连人带马,来者不善,装束与刚才进入村庄的官兵无二,但后方骑马的人,很明显与前面的不在一个级别。
……先溜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