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裕看完仍是不敢相信,然后客客气气地将信仍塞于信封还给韩铜道:”今日可巧不巧便投在这秦川驿,想当年事蜀王于成都数年,蜀王待吾甚厚,虽常常直言犯谏,主仍以重事相托。可惜唐帝伐蜀,全川二十万兵马不战自降,陷蜀主一家几十口于这秦川驿中,庄宗李存勖一旨皆被赐死,埋于荒野之中,思之前事,怎不恸心。呜呼哀哉!九天冥漠信沉沉,重过春明泪满襟。齐女叫时魂已断,杜鹃啼处血尤深。霸图倾覆人全去,寒骨飘零草乱侵。何事不如陈叔宝?朱门流水自相临!”吟罢便是放声恸哭。
韩铜不知是被气氛感染,此时也是涕泪横流,待王仁裕哭罢抬头,望之大惊,问:”韩壮士怎么也伤心如此啊?”
韩铜抹去眼泪回道:”先生追忆先主,我亦是也,不瞒你说,我乃前梁大将韩勍之子,因随朱友珪诛杀淫帝朱温,被收为亲信,令秘密组建龙血卫。后又被朱友贞使奸计反诛朱友珪。我父得信太晚护主不及,只得带着十兄弟逃亡在外,江南,蜀地均潜伏过。三年前我父病死,将遗下三十六兄弟托付于我,并有一封书信于李从曮。只因其妻为楚国夫人齐王朱友谦之女,楚国夫人在,尚待之优厚,我等也以主上待之。六月夫人亡故后,我等便被禁于府中,怕惹祸端,渐渐视我等如心疾。这才有相送先生一事,我等三十六兄弟追随先生几日,知先生乃旷达通理之人,便不瞒先生将身份道出,望先生成全!”说完便行大礼参拜。
王仁裕知己不可挽回,也不阻挡,礼毕,王仁裕端酒命其共饮,韩铜忙端杯敬道:”今日我三十六兄弟得遇明主,必将以死志相托。”
杨啸听其言中有不解之处,便问道:”当年你父组建龙血卫做什么?”韩铜叹了一口气道:”龙血卫是个秘密组织,在各地均有分堂,专门刺探军情的,只是时日尚短,未探及朱友贞之险恶用心,在外逃之时父亲带我等南下北上,几经辗转,均有各地堂口护卫,虽已二十余年,我等行踪均未暴露,今将龙血卫献给主公,定会保主公之周全。”
杨啸一听大喜,心想:”这不是个特工组织的雏形吗?若是为我所用,以后征伐天下便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可惜那朱友珪死得早,若是仔细经营,形成气候。谁敢与之为敌?又思之再三,便直言道:”韩兄既然已实言相告,我便也实情告知,我乃十三太保李存孝之孙,祖父遇害后,祖母携父远遁沙洲藏身,如今尊祖命母之命,回中原祭祖的,此后还要韩兄多帮忙呢!”
韩铜听杨啸出身后,眼睛瞪得溜圆,惊讶道:”十三太保之后?听父亲说起,那可是真英雄也,遇害之时遭五马分身都未曾拉动,飞虎将军骂那陷害之人李存信,除非挑断手筋脚筋,才可将其分身。我一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要告诉那个混蛋。飞虎将军死后不但晋地人伤心,连梁国之人也是哀痛至极。父亲说世间少一绝世英雄,天下更加混乱了。如果当时朱温及时出手相援,就不会有此惨剧了。梁国武将从上到下还是从心里恐惧飞虎将军的。哎,不对呀,你姓杨啊!噢!改姓藏身呀!明白了明白了!”
韩铜惊讶之后一直在叨叨不休。像要把以前所有的疑问,今日要杨啸身上得到答案一样。”杨啸?应该叫李啸,不对应该恢复祖姓,叫安啸!祭祖?应该去晋阳城,那是飞虎将军遇害的地方,还要去应州,那是飞虎将军出生之地!寻仇吗?那李克用,李存信皆不在人世了。”
面对韩铜滔滔不绝解密似的分析,杨啸看出他确实能担负起谍报头领的责任,并且知道很多世人不知道的秘密。就豁达的道:”此番中原之行,并不是寻仇的,只是祭祖。当然,中原之地,战火频乱,民不聊生,我也不能漠然视之,如果可能,要为家乡父老乡亲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解救黎明之倒悬为己任。”
韩铜打断杨啸道:”好,好,我终于找到志同道合之人了。父亲常说,只有停止战乱,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惜身单力薄,终不成事!从小到大,我眼中见到的,无不是流离失所的百姓。烧杀淫掠的军队,还有那麻木不仁的富豪,心里一直在找答案,为什么会有这乱世,我等活在这乱世,亦是不易,更何况平头百姓乎?父亲在时曾评点天下英雄,没有一个爱惜百姓的,皆是恶贼屠夫!“
韩铜显然有些激动,语速也不自觉的加快:“朱友珪被诛后,无人知晓有龙血卫这个组织。父亲一直想得一明主投之,让龙血卫发展壮大,助其平定天下,还苍生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可惜寻觅半生未遇明主,最后郁郁而终。父亲临终前交代于我,宁肯解散舍弃龙血卫,也不能去扶保残暴昏庸无能的主子,那样只能害了更多苍生性命。从杨啸兄弟刚才所言,我已知晓我找到了。虽然目前主公不够强大,但是天下有此抱负之人多矣,不愁没有英雄豪杰聚起来!”
韩铜越说越激动,竟然满含热泪,双手举天:”父亲,你在天之灵有知,儿找到了,儿将毕生扶保明主,解救天下苍生!”然后一头磕地,泣不成声。
本来还略微平静的王仁裕,看到此情此景也激动起来。但心知自己一介文人,只是空有报国之心,无有翻天之力,伸手将韩铜扶起道:”韩壮士,我王仁裕何德何能我自知,不瞒你说,我也是在杨啸杨将军的点拨之下,才明白这些道理,不如我们俩共拜杨将军为主公,从此一心一意扶保他如何?”
杨啸一听连忙阻拦道:”先生不可,我杨啸一介武人,凭什么做得主位,万万不可!”杨啸本来只是想平心相交,多个兄弟多条路,谁知竟闹出个主公之位,真是令他所料未及,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