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班病危远离前线,临县镇北军便由攻变守龟缩临县,与突厥打攻防战,此招确实将突厥主力牵制在临县一带。不过这也导致临县至临关荒野失守,屡屡遭突厥骑兵扫荡。
百姓、商队生存越发困难,又添凛冬已至更加无人愿意久留战乱之地。原来繁荣的“黄金之道”,只剩下一些不怕死的商队还在来往。
不过今日这帮“亡命徒”很老实的站在路旁,留出了一条大道给人。
由临关方向涌来一众人马,开始商人们还以为又是临关郡的送粮队。
可仔细查看才发现不对,来军没有官军统一服装,衣衫穿的五花八门,不少人还披着兽皮。一身皮甲也破破烂烂,不少地方有刀砍箭痕。最让人怀疑的就是,这支半司(一司五百人)司之军,竟备有弩手,这是郡兵所不具备的,也只有小部分边军才有这编制。
可这支军队怎么看也和边军搭不上关系,而且又是从临关来的就更能说明问题。
那考虑到有实力能拿出这等军容又来自临关,恐怕就只有李业。
白底黑字的闯字旗,确定了众人心中想法。商人们便极度从心的让开路,旁观这支军队。
“老石我看这就差不多成了,在往前就快到临县了。”
军中唯二穿铁甲的精壮大汉对另一名穿铁甲的高瘦大汉说
“屁!这离临县还差四、五十里,你不会是怕了吧?”
精壮大汉立刻反唇相讥。
“老子是怕赶不及回去吃晚饭,到是你,有其他心思吧!”
“我有什么心思!若不是有任务,我现在还能去林子里打打猎。”
高瘦大汉语气中有些底气不足。
“行了。你怎么想我不管,你不要忘了咱手下还有二百多弟兄。”
高瘦大汉沉默。
“顺子,说实话心里不舒坦。我不傻,咱这些人去了连炮灰都不够。”
顺子感觉石长生情绪有些低落,他半开玩笑半认真说
“有老大在你怕啥!老大说了要北上就一定会北上,你还怕老大怂了。”
“我怕。我怕老大性子起来把突厥可汗给砍了,你说说,谁说的读书人讲道理的?”
石长生边说边拍了拍他腰间粘着血污的口袋。
“老石你信那一套,你看看咱老大,姓陶的和郑籍惹了他现在还被他记着了。”
石长生想起这俩倒霉货深感佩服,谁不好惹偏偏惹自家老大。胆子真大!
这俩货一定想不到,自家老大为了他们二人,教会全寨百夫长认“郑”“籍”“陶”“毅”四个字。目的为何已经很明确了。
顺子也是打了一个冷颤,自家这位老大平时还好,若是有人惹了他一定会抱复回去,正面不成就莽!一路莽过去,最可怕的就是自家还真有莽过去的实力。
“老石别说这些了,我看前面那棵树的位置不错,地势开阔隔着三四里都看的见。”
石长生顺势看去见那地方确实不错,便点头同意。
二人指挥着手下士兵赶到树下,吩咐几人处理积雪。
石长生拿下腰间包袱,看着感叹道
“我从军这么些年,这玩意儿只听说过还真没见识过,今日想不到竟参与进来了。”
“我从军时到是见过,不过这么大规模到是头一次见,这恐怕也只有天德年间时候有这么大规模。”
顺子说着一抖包袱,包袱中滚出几个带毛的圆球。顺子捡起一个“圆球”,“圆球”的真面目也显露出来,有口有鼻目露惊恐,这所谓的“圆球”分明就是一颗人头。
“老大不愧是做大事的,这担骂名的事也敢做。”
“啍!谁敢!兄弟们当初在北疆打生打死也没见有几个“贤人”来帮衬一把,现在好不容易出口气,还担上恶名了。”
顺子接着话茬往下说。
“谁说不是,这世道好赖分不清,咱老大也不计较这些,咱们就更不怕了。”
“是也,是也。”
二人说闲话的功夫,士兵已经将积雪扫平。二人见此知道该干正事了。
“兄弟们,都给老子将东西扔出来,此事是闯帅亲自吩咐的,事没办好今个就没饭吃,都给老子用点心!”
“喏!”
众士兵答喏完,分分解下腰间包袱,多者四五个少者二三个人头从他们包袱中滚出。
看见人头滚滚,不少看热闹的商人都吓傻了,这么多人头恐怕不少于五百人吧!然而皆下来一幕把他们吓得冷汗直冒。
石长生顺子二人各拿着一颗人头,放在一块平地上。二人看了看自觉满意,对左右道
“就这么摆,三面人脸都要露出来。”
“喏!”
士兵们接下来便围着两颗人头放下手中之物。
商人们见到此举那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做京观啊!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赶紧跑。
京观者,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意为震慑敌军,炫耀武功,聚集敌尸。
这玩意儿使人畏惧不说,还狠辣。这东西也只有在百余年前,大梁与突厥大战正酣时,大梁为了震慑草原各族立了不少京观,近三十年已经很少了,向如此大规模的就更无了。
闯军如此干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妥妥的亡命之徒。商人们心里明显偏向是亡命之徒,否则真当几千人占了处人沟就没人能收拾了。
石长生见商队前都跑光了,搓了搓手。
“累赘都走了,正好。”
石长生冷眼望着北边三里外的十几名骑兵。
此骑众穿着兽皮戴着皮帽,手中兵器也也以槊、刀为主,正观察着石长生等人。
这身穿着能在这时候到这的也只有突厥探骑。
“顺子,要不要干上一票。”
“不用,等京观立起来,这帮家伙比咱更急。”
石长生点头同意,不过从他尚未离开刀柄的手来看,他还是有些不满的。
随着京观的逐渐形成,不远处的突厥骑兵发生了争吵,五名突厥骑兵冲出队伍,向着京观冲来。
“突厥人胆子也不怎么样,丙一、丙二队举弩。”
顺子感到无聊,吩咐一声就转身看京观去了。石长生也觉没劲吩咐吩咐两什准备抢人头,便照顾起自己快冻僵的双手。
“嘣!”
弦声响起后冲锋声也紧接响起,当石长生手下什长将几个人头放在他面前,他才发现战事已经结束。
他厌恶的看了眼满是血污的人头,示意什长自行处置。
伴随着寒风,由雪和人头组成的京观搭好了,这期间剩余的突厥骑兵只敢站在远处观看。
这使二人更加不屑,他们一人手持一杆大旗,石长生持着一面闯字旗,顺子手中之旗亦是白底,不过上面被人用血涂上了一个大大的“杀”字,随风飘舞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二人将旗各插在京观左右,自觉完成任务。
“走!今个冬至,咱兄弟们回寨吃饺子去!”
“好啊!”
在一阵鬼哭狼嚎中,石长生等人渐行渐远。
留下一众逐步不前的突厥骑兵,以及一座充满某人恶意的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