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团圆。
夜欲雪望着那轮圆月,如同万年每个日日夜夜,她盼着爱人早归,望着那轮明月,望她能将相思传递。
在秘南之时,她还是个小孩子,每每中秋夜坐在外公的腿上,吃着月饼。那里面有甜到发腻的冬瓜糖,以前她总是一粒一粒把它挑出来,如今她却怀念当初扔掉的糖。中秋夜家人相聚一堂,小孩子笑笑闹闹,外公总在酒醉之后调皮地在筷子上沾上一点烈酒,哄骗她尝上一口。
有一年中秋,秘南来了不少客人,外婆说他们是是“更为尊贵的血脉”,其中有一个小男孩,他长得很好看,眼角有两颗泪痣,很特别。他好像总爱盯着自己看,有时她会被男孩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量盯的脸颊发红。男孩在秘南待了一百天,她记得很清楚,他走的那天雪很大,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我母亲说,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要等我哦。”
身边的大人都笑了,欲雪还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看着马车压过雪地,留下一路印记。
再见之时,他已是颇有名气的少年郎,少年眼眸在人群中望向了他,四目相对,从此便是一眼万年。
世人皆说,他们天造地设,几世缘分才有青梅竹马,天定姻缘。他年少有为,掌管一族,她便为他守好这个小家,几番操持。那时的他们,真是快乐至极,那时每年中秋,他们相依为伴,对饮清酒,庭院中齐齐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那一刻仿佛便是一生一世。
后来局势动荡,他早出晚归,清晨醒来,总能看到他守在床前拿着书急阅,见她醒来,温柔道一声好再走。深夜未归,她便是拿一本书,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静静地等他。他的脚步她再熟悉不过,对她而言如一首动听旋律,可以拥她入怀。
雪夫人在窗前独坐,静静看着窗外。竹姑姑坐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幼时被秘南家主所救,此生便是为秘南活为秘南死。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雪姑娘,她还是个小娃娃,宝石一样捧在家主的怀中天真的笑,那是他亡子夫妇留给秘南唯一的血脉,是秘南的未来,他的宝物。从那以后,她便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看着她年少心动,看着她嫁为人妇,看着她和心爱之人年年望着那明月,她幸福,她也就幸福。
人的一生总是但愿长久,可是人……又怎么能真的如愿。家主逝世,秘南一族轰然倒塌,宗族混乱,宗主年年不归在外征战。那些年她们被藏于沾北谷地,看着那方寸天空,多少期待化作流水无情逝去。终究还是盼来了消息,战败人亡。
她看着那从小如宝石一样的少女,一夜之间褪去所有天真,眼神中满是望不尽的悲伤,她的笑再也不如当年明媚,却是被命运磨平了锋芒。重回幽篁岭,诞下女儿,她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柔软,却又比谁都坚强。
“竹姑姑,你的酒快温没了。”欲雪转过头来笑了笑。
糟了,温了一壶酒快干了。
两人对饮望月,院子里走进熟悉的身影,“竹姑姑,我来讨月饼吃了。”
“夜将军来了,都放桌子上了,自己拿!”
“怎么就这么点?”
“她呀,藏了不少,说是等孩子们回来再吃。”
夜客来笑了笑,“快了快了,孩子们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