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西华家后院,周赫煊看到这里有鱼池、花园、大树、秋千、野餐桌、烤炉,最妙的是树下竟然还有一张吊床。吊床不是简单的两棵树间牵根绳就好了,而是立式吊床,一个半月形的钢柱下面用儿臂的铁链吊着一个卵形的篮子,篮子里面铺着厚厚的被子和靠垫,人躺在里面,在树下随风摇动,听着鸟儿歌唱、闻着花香,再随手拿着一本心爱的书籍看上几页,旁边就是零食和饮料,简直不要太舒服,妥妥的宜家风格。
孟小冬一看到这个吊床,矜持都不顾了,和韩彩儿趴到在上面打闹,上面又宽又大,睡两个成人没问题,而且篮子底部有配重块,不会因为人的摇晃导致大幅度失衡,稳定性很好。
周赫煊心下羡慕的说道,“西华,你这里倒是别致。我至今还是租住别人的房子,一点施展不开啊。”
鲁西华笑道,“老周,你不是大文豪吗?再写几篇文章,稿费就够了,这民国,文豪可是吃香啊。”边说还边给周赫煊眨眼睛。
周赫煊有些不好意思,“老弟就别取笑我了。大哥不说二哥,老弟你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说到心中最重要的事,周赫煊就把声音放得很低。
鲁西华知道周赫煊说的什么,“我也就刚过来三个来月,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射雕英雄传》还吓了我一跳,以为来错了地方。”
周赫煊问道,“老弟以前是干什么的?我看老弟年纪不大啊。”
鲁西华得到菩提子时23岁,又在大宋呆了4年,开封城外一战之下来了这里,现在也不过27岁,不过面相看起来挺年轻的。
鲁西华说道,“我今年算是27岁。”
周赫煊点点头,“比我小2岁,不过你看着比我年轻多了,就像大学刚毕业的学生。”
鲁西华说,“我以前是干快递的,这也不是我来到的第一个地方。”
周赫煊是孤儿,女友意外去世后卖掉家产周游世界,意外进入到了民国,听到鲁西华的话,瞳孔一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弟的话是什么意思?”
鲁西华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周赫煊,这东西自己熟啊,家中箱子里就藏着有,现代人必备工具~手机!
鲁西华点开手机里的相册,“你自己看。”
周赫煊的手机早没电了,正在奇怪鲁西华的手机为什么还有电,就被鲁西华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惊呆了。
周赫煊看了半响,不确定的问道,“老弟,这是?”
鲁西华点点头,“北宋最后一个皇帝,宋钦宗。”
周赫煊眼球都凸出来了,“赵桓?!”看着手机里鲁西华在大宋皇宫里到处拍的视频,还有和赵桓的合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之前还去过大宋?!”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历史上的大宋,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
“谁?”周赫煊此刻的心里跟有猫在抓一样。
“高宠。”鲁西华缓缓的说道。
“高宠?!《说岳全传》里的?!那可是小说人物!”周赫煊差点叫了出来,看了看那边打闹的孟小冬和韩彩儿,高宠可是京剧名段《挑滑车》里的重要人物啊,单人匹马一杆枪,一口气挑了金将哈铁龙十一辆千斤铁滑车,最后因乘马脚下无力,掀他于马下,被第十二辆铁滑车压死。这种万中无一的猛将都能遇到?!真是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
鲁西华也不说话,打开一段视频,正是高宠在天目山山谷练枪,和雷麟儿对打的片段。
望着视频里的年轻小将,一杆大枪使得如雪花点点,与对面雷鳞巨马打得难解难分,四周电光四溢,溅在地上就是乌黑一片,高宠一杆大枪招招不离雷鳞巨马鼻眼之间的三寸处,打得巨马不断后退。周赫煊看得嗓子都干了,“这是拍电影吧?这特效不错啊。”
鲁西华摇摇头,“不是,高宠就是这么厉害!”周赫煊有看到山中鲁西华和高宠一家人生活的片段,家中有一条五米巨豹时,陡然一惊,“这豹子!这豹子!该不会就是?!”周赫煊话没说完,就指了指那边在和孟小冬、韩彩儿玩闹的一尺长的黄猫。
黄猫儿正在和两位美女玩得高兴,发觉周赫煊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不耐烦的向周赫煊扬了扬自己的小爪子。
周赫煊吓得头一低,“想不到,想不到!老弟怎么又来到这里了呢?”
鲁西华说道,“我在那边呆了4年,一次意外又来到这里。每次都是这么突然,只能重新开始。”
周赫煊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听到这里,拍了拍鲁西华的肩膀,“老弟,认命吧。还好我们哥俩相认,以后相互帮助就好了,这可是乱世啊。不知道老弟有什么打算?”
鲁西华回头望着韩彩儿说道,“我妹妹喜欢唱歌,我想让她唱歌。”
周赫煊一皱眉头,“唱歌?”这时候的民国,唱歌可不是什么好职业,歌女、卖唱女都是下九流的职业,还赶不上唱戏的。
鲁西华说道,“国难当头,我也不能出力,只希望用歌声发出平民百姓的声音。华夏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是千千万万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同民族百姓的天下。为百姓们唱歌,为平民唱歌,提高各民族凝聚力,这样才能团结一致打败外敌,政治和战争我们参合不起。”
周赫煊摇摇头,“文化也是为政治服务的,现在政局太乱。你唱歌不要涉及政治才好。”
鲁西华笑道,“老百姓的歌,老百姓喜欢才是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谁要惹了我,我就叫他好看!”
周赫煊摇摇头,这个老弟怎么还是这么天真,现在是枪炮的天下。
鲁西华没有多说,毕竟老周是文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转头向韩彩儿说道,“彩儿,你不是要向孟姐姐请教吗?现在周大哥和孟姐姐都在这里,你把我前两天教你的歌唱给大家听,让周大哥、孟姐姐评价一下。”
韩彩儿听到鲁西华的话,点点头,飞身下床,不大一会就拿着一个二胡过来,递给鲁西华,“哥哥,你来拉。”接着就站到一旁。
周赫煊惊讶道,“老弟还会二胡?!”
鲁西华笑道,“一技通,百技容,让大家见笑了。”说完拿起二胡,放在膝上,起了个调门,说道,“彩儿,好好唱,这歌你唱着容易。”
韩彩儿此时脸色肃穆了下来,孟小冬和周赫煊也来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等着这个十岁的小妹妹献歌一曲。
鲁西华起了个前调,韩彩儿清脆的嗓音开口就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委婉的江南小调配上韩采儿的童音,再加上韩彩儿的小身板,一时间一位流落在街头卖唱的小姑娘的身形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团圆聚,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韩彩儿本来就是灾荒年逃外卖唱的女孩,和爷爷一路走来,爸爸妈妈死了、弟弟奶奶死了,最后爷爷也死了,如今就剩自己独自流落在外,远离家乡,一句句童音唱来,没有哭没有闹,却是述不尽心中的苦难,唱不完眉间的哀愁。
孟小冬眼睛开始模糊,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千千万在战争之下挣扎的劳动人民,这是他们的心声,这是他们内心的呐喊。老百姓有错吗?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列强、军阀,那些视万千百姓如棋子的政治家。一时间不由的泪如雨下。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有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咿呀呀得儿喂~声声叫不平,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恨~。”
歌曲很简单,三段唱完,一时间在座各位一时无言,这个唱的就是当下的民间困苦,用韩彩儿不带润色的童音唱来,真的是声声控诉,字字滴血。
孟小冬一把抱住韩彩儿,两人埋头痛哭,姐姐妹妹喊个不停。
周赫煊叹了一口气,“西华,你可想好了?这歌一唱可就收不回来了。”
鲁西华笑道,“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来自老百姓,我自己不为老百姓说话,谁又会为老百姓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