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委屈地叫了几声,望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男子,瞳孔中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委屈。
鲁西华点头说道,“这事你们办的不错。”
马牛二人心中一喜,弯腰答道,“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鲁西华眼中的白狐狸,头顶清光一片,显然是个底子清白的,当下不再计较,“既然宅中闹鬼之事已经弄清,我们今日就搬过去吧。”
“谨遵老爷吩咐。”牛二华又开口问道,“老爷,这只狐狸怎么处置?”说完狠狠地看向地面的白狐。
鲁西华看到牛二咬牙切词的样子,显然是和这只狐狸有过节,低头向白狐说道,“我等要去那宅中居住,你本是在那里居住,要是愿意跟着也可以,如若不愿,可以自去。”
白狐狸讨好的向鲁西华作揖,“多谢老爷收留。我本山中小狐,机缘巧合开了灵窍,平日就好酒食,那宅中原有不少藏酒,都被我一一喝光,这才现身出来偷取酒食。哪知老爷属下皆是道行高深之士,小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擒获,实在是高明之极。小狐愿意暂时留在老爷身边,略尽绵力。”
鲁西华挥挥手,“我观你也没有害过人命,迷惑之术估计也是你的保命之术。天下苍生,各有其道,我们皆是行路者,此刻相遇,也是有缘,我这里,你来去自由,无需他言。”
白狐狸听了鲁西华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谢过老爷!”
闹鬼的宅子搬进了三个男子,街道的众人都等着看热闹。哪知几天下来,宅子里风平浪静,白天照常有人出来采买东西,晚上宅子里灯火辉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于是有人猜测,这三位都不是普通人,都是有道法在身的高人,宅中恶鬼估计已经被灭,纷纷打探宅子里住的是何人物。
在鲁西华的安排下,牛二华将宅中各处杂草除尽,又将前院开出半亩左右的平地,这是鲁西华准备用来种植药材的地方。
马牛二人的修行来自于鬼道,鬼道阴气极重,能够默默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经脉,马牛二人较常人看起来皮肤都显得白皙,精气足而神不足,这就是阴阳失调的缘故。鲁西华也不倔强,将金刚经传给二人,并用自身青气梳理二人体内杂乱的体气,去除阴气中的死气,保留生气,再让二人用金刚经锻炼神识,体内种下一颗阳气种子,一改之前鬼气深深的模样。
没过多久,宅子的侧门处开了一道小门,挂起了一面招牌,“百药堂”,兼着治病和抓药。
最开始没人发现,邻居们口口相传这才明白,宅子原来住着一家大夫,这年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啊,都暗自记在心里。城里镖局的人喜欢到这来看病,镖局是什么地方啊?走南闯北,刀尖上闯生活,自然少不了皮外之伤和跌打之伤,来到这家药店,不大一会儿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店铺的医术高明啊!当下就有人带着自己夜间咳嗽不已的孩子去看病,想试试。
走到百草堂门口,堂门开着,一个面带笑容的小厮站在门口。刚刚走近,小厮就笑着上前搭话,“客人是看病还是买药?”来人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头发有些枯黄,面容憔悴,不时小声咳嗽。
来人答道,“给孩子看病。”,小厮先从桌上桶里拿出一支碧绿的糖板,下面用竹棍支撑,可以拿在手里。小厮将糖板递给孩子,孩子胆怯的缩手不敢接。小厮笑道,“拿着吧,不要钱。每个客人只要带着孩子,我们都免费给一只薄荷糖。这是薄荷加奶做成,小孩子吃了嗓子有好处。”
来人一听不要钱,这才低头向孩子点点头。孩子伸出小手接过薄荷糖,鼻子中闻到奶香,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甜。然后接着,一股凉凉的感觉就在自己的嗓子发散开来,自己的咳嗽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爹爹,好吃,我嗓子不痒了。”孩子举着薄荷糖向着爹爹说道。
来人一看孩子吃了一口糖,嗓子就不痒了,听声音似乎也亮堂起来,心下满意,只盼着这家药店看病别贵的离谱就是。正在想,这边手里多了一块木牌,上面刻了一个五字,正是小厮塞进来的。来人正有疑问,就听到小厮解释道,“这是号牌,五号,小店依号看病,不分贵贱都要排队,麻烦客人,看病二十文。”
好嘛,进门就先收20文,不多,来人咬咬牙交了钱,拿着木牌带着孩子往里走去。
宅子够大,到处是花草树木,没过一会就来到一处行廊,一边是带空的花墙,一边是供人休息的栏杆,只见两个汉子坐在栏杆上闲聊,看到有人过来,瞟了一眼。来人带着孩子在栏杆上坐下,细细打量起来。
行廊高大,上面画着各类绘画和雕花,似乎是神话故事,红色的柱子,绿色的栏杆,阳光从院子里照过来,一点也不显得暗,几盏灯挂在柱子上,园中有鱼池假山花草,果然是富贵人家景象。来人在这条街上住了二三十年,早年间这里是一位二品大院的宅子,墙高院深,自己一个小民哪里能够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没想到这次带孩子来看病,竟然进了宅子,看到了里面的景致,就算病看不好,二十文当买个门票进来逛逛也是值得。这里面气息新鲜,树上有鸟儿鸣叫、鱼池石台之上还趴着一只乌龟,完全听不到外面街道的喧哗,真是处好所在,自己和孩子的眼睛都不够使了,哪里是自家小门小户人家所能想象的。这家主人,只怕顿顿都吃肉吧?父子俩心里暗自想道。
行廊十来米长,看病的人就两三个,尽头有张桌子,坐着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一脸正经在给人看病,速度极快,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完一个,有的当场医治,有的没有,只是写下几句话交给病人。病人起身转向外墙方向去了,那边被花墙当着,看不清楚。看完一个病人,中年男子就叫号。
没过一会,就轮到了父子两人的五号,来人牵着孩子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大夫,我这孩子老是咳嗽,尤其是夜间,咳得厉害,劳您给瞧瞧”来人小心翼翼地将孩子牵到大夫面前。
这中年男子正是马一春,他天生异秉,早早就开了天眼,跟着之前的师父,把这优势发挥到了寻气找鬼的本事上面,自从鲁西华传了他金刚经,又在身体里种下阳气种子之后,双眼功效大开,能观常人体内之气和经脉血流,鲁西华就安排他做了看堂的大夫,负责给人看病,这也是一种修行之法。
马一春听了来人之话,看着面前的小孩子有些胆怯,笑笑,“不要紧张,来,伯伯给你吃糖。”说完,手往旁边罐子里一抓,同样的薄荷糖就出现在手里,一共两只,递给孩子。来人看得眼笑,没想到这看大夫又送糖,就冲着,20文就不亏。
孩子接过糖,交给了爹爹,“爹爹吃。”来人很是欣慰,摸着孩子的头,“乖,咱们先让伯伯看病,这样冬儿晚上就不咳嗽了。”
马一春接着拿糖,父子俩对话之际,早就运起体内的幽冥阴气布于双眼。此刻的幽冥阴气早就不是之前鬼气弥漫的样子,得到阳气中和,又得老爷祛除体内积压的死气之后,马一春运起气来,显得威风凛凛,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一派威武的样子。
来人看到大夫眼睛突然之间亮堂起来,似乎有金光从中射出,照向自己孩子全身,心下又惊又畏,只怕这个大夫是真有本事,两只眼睛好亮好吓人。
马一春看得片刻,心下明了,收起气来,又恢复到之前和蔼的样子,开口说道,“最近天气干燥,客人的孩子乃是阴虚体质,再加上气候干燥,导致肺燥阴虚。”
来人心头一紧,连声问道,“大夫可能医治?”他实在不想孩子夜夜咳嗽,一张小脸咳得通红,实在受罪。
马一春点点头,“我给你开剂药方,不用服用,你拿着药方到那边药房抓药即可。”说完在纸上写了几句,一边写一边说道,“惠呈,药费五百文,你到药房抓药时即付。”
来人一愣,这年头看病没个几两银子下不来,时间还要拖很久,几副药下来有人就倾家荡产了。这里看病抓药五百文,不算太贵,心下有疑,“请问大夫,这药需要几副小儿之病才可痊愈?可是一副药就要五百文?”
马一春笑道,“一副即可,马上见效,即可痊愈。”
“当真?!”来人一听马一春的话,眼睛都瞪了出来,似乎不信。
马一春将药方递给来人,“你先过去试试,孩子病好了再付钱也可以。”
来人将信将疑,拉着孩子,“谢谢大夫。”转身沿着花道往外墙走去,这家药店,看病真快,几句话时间就开好药方,要不是看到大夫眼睛似乎射出金光,来人都以为这家店全是骗子。
顺着花道,沿着外墙很快就来到另外一间屋子,人还未到,空气中就满是药材的香味。屋子比较长,里边是大大小小的药格,一盒一盒的放着不同的药材,屋子另外一边放着几张竹床,似乎可以躺在上面休息。一个大汉站在柜台里面,正在打包药材,手法熟练之极,双手动作快得不似常人,似乎有功夫在身。
之前的客人拿好药材离开,来人才小心翼翼的递给大汉药方。
大汉满不在乎接过药方,往上面一看,“药费、治疗费一共五百文。”声如洪钟,把父子二人吓了一跳,孩子含着薄荷糖,快要哭出声来,汉子一见不好,不好意思笑笑,伸手从旁边罐子一拿。好嘛,又是两根薄荷糖递给孩子,孩子这才止住哭势,小脸一抽一抽。
父亲大着胆子说道,“那边大夫说,可以等孩子病好了再付钱。”
汉子闻言,也没争辩,点点头,背过身去,在后面的药格里抓起药来,也不用称,随手抓来。小小的草药被分成了两堆,分明是不同的草药。
汉子就是牛二华,将草药用纸裹好放在柜台上面,双手覆在其上轻轻一按,纸再打开之时,里面的药材全部化作粉末。孩子似乎认为这是个戏法,看得高兴,拍手叫好。父亲知道这是高深的武学,远比那些打打杀杀的镖局汉子强多了,顿时惊得后背流下冷汗,怎么武林高手都出来卖药了?
牛二华拿起一包药材,说道,“麻烦客人将孩子胸口的衣衫打开,我要施药了。”
父亲闻言立刻将孩子抱起,放到柜台之上,将孩子胸前衣服打开,露出白白的胸膛。
“好孩子,看叔叔给你表演个戏法。”牛二华,拿起一包药材倒在掌中,轻轻往孩子胸口抚去。药材在手掌之中,未见丝毫掉落,手掌在孩子胸口缓缓抚摸。孩子之觉得一阵舒服,胸口异常的透彻,开口说道,“爹爹,孩儿的胸口好生舒服!”父亲闻言大喜。
牛二华的手掌揉了几下,离开孩子胸膛,此刻手中一丝药材也无,分明就在须臾之间就把药材粉末沁入了孩子的肺部,如此两次,一包药材就用完了。牛二华拿过一个干净的痰桶递给孩子抱住,“一会嗓子痒,想吐就吐出来。”孩子点点头,父亲一丝声音都不敢发,生怕耽误了孩子治病。
牛二华将手掌贴到孩子后背,不用脱去衣衫,轻拍几下,孩子顿觉喉咙麻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眼冒出来,抱着痰桶哇哇大吐起来,几声过后,牛二华又递过一杯茶水让孩子漱口。此刻的痰桶之中皆是黑黄之物,恶心至极,牛二华拿过痰桶,一道火焰从掌中冒出,在桶中剧烈的燃烧起来,片刻之后,痰桶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剩下。
神医!不,是神人!此刻的父亲已经没有半点怀疑,这分明是得道的高人啊,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牛二华将另外一包药材取过,拿水调和呈糊状,细心敷到孩子胸口,同样几掌下去,药材全部进入孩子的肺部,将孩子衣衫拉好,笑着说,“好了。”
“爹爹,我的病好了!再也不咳嗽了!”孩子高兴地叫道,喊着要爹爹抱。
父亲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钱来,递给牛二华,“谢谢,谢谢你!”
牛二华笑道,“客人客气了。”
自从开了这个药铺,马一春负责看病和召集灵雨种药材,牛二负责卖药和简单处理,两个人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以前都是人人喊打的妖道,现在是人人尊敬的大夫。每天的不断锻炼和药材的随意取用,两人的功力眼看着每天都在增长,十分高兴,这一切都是老爷带来的,原来救人比杀人得到的快乐多很多,两兄弟干活越发的勤快起来。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宅子里的白狐不高兴,这准备离家出走,为什么呢?因为牛二有点小心眼,上次在白狐身上栽了个大跟斗,就时不时地欺负一下白狐。虽然这里有吃有喝,但是白狐过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哪里愿意被人欺负。马一春和牛二是师兄,看到牛二欺负白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鲁西华嘛,看到就管,没看到的地方,也没法管。所以白狐憋着一股气,走,必须的走,离开这里,我胡大人不伺候了!
白狐狸观察了许久,盯上了,每天夜里来宅子送酒的曾小乙,为什么盯上曾小乙,因为他家是买酒的,做的酒闻名全城,鲁西华府上每天都要向他购买。白狐好酒,既然曾小乙做的酒那么好,自然是他的目标,先上他家偷偷地喝上一顿再说。
白狐跟着鲁西华也学会了金刚经,宅子里也算有些灵气,胡乱修炼之下,竟然又领会了一道法门——隐身。这个法术,白狐给谁都没说,某天夜里,它偷偷的藏在曾小乙来送酒的牛车上,藏在酒坛之间,悄悄地离开了鲁西华府上。
第二天,大家发现白狐不见了,没法,只好在外面重新招了一个发牌的小厮,至于白狐的去向,谁也没有过问。老爷都发话了,白狐来去自由,他消失了,谁愿意去管。只不过不久之后,城中发生的一件事,这才让大家又想起了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