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易生,就失去了一生。
姐姐含着眼泪,一夜未眠。夜漫长,她哭干了眼泪,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没有妹妹的坚强,装不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记得妹妹失恋时,在黄浦江滩哭得死去活来,她想效仿妹妹,但愿放肆地哭过一场,明日旭日东升之时,便能释然。
她真的这样做了,凌晨一点,妹妹入睡了,她却起床跑了出去,落下了随身物件——手机。妹妹因为工作学习太累,睡得死沉,对姐姐的出逃,浑然不知。
深夜的黄浦江滩,万籁俱寂,空无一人。姐姐身着白色睡裙,在月亮的照拂下,依稀可见脸上的泪痕。
她试着像当时的妹妹那样,声嘶力竭地痛哭,可是发现眼泪真的已经流干了。不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人啊,在受伤之时,除了用哭泣来发泄心中的痛,似乎别无他法。
她找到了妹妹当初坐过的石阶,无力地坐下,目光空洞地望着江面,就这么目光空洞地望着江面。
次日的旭日东升,终于唤醒了沉睡的妹妹,妹妹发现姐姐不见的那一刻,惊慌失措,打电话给姐姐,却发现姐姐的手机竟然在家中。
姐姐去了哪里啊?
妹妹除了黄老板的面包房,实在想不到姐姐还会去哪些地方。于是她匆匆跑去面包房寻找,可是姐姐不在那儿。
于是她打电话向易生求助:“易老板,我姐不见了。”
易生冷漠地回道:“与我无关。”
妹妹不禁冷哼:“好狠的一句与我无关啊!”
易生虽然口头说得狠,但是心里还是担心郑芳芳这个笨女孩的,可是他也想不通她究竟去了哪里。
姐姐最后是自己回来的,一回来便去冰箱里捞食物,她是太饿了,胃的饥饿冲淡了心中的疼痛。
吃过几片吐司面包后,她趴在沙发上睡去了,突然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她被惊醒了,接听道:“芬芬,怎么了?”
妹妹气闷地问:“你在家里啊,我怎么早上没看到你?”
姐姐头晕眼花地解释道:“我一晚上没睡,现在太困了,我们晚上再聊吧。”
“行吧,我赶去上班了。”妹妹时间也是比较着急,就不与姐姐纠缠不休了。
姐姐刚睡下,手机铃声又响起来,她看都没看地接听道:“又怎么啦?”
这次来电的是易生,易生听到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的,便立即挂了电话,自嘲道:“她好得很,根本不需要我的担心。”
而她朦朦胧胧地睡去,根本不知道这通无声的来电是来自易生的。
傍晚时分,姐姐睡醒了,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有易生的来电记录,心里微微有点雀跃,但她没有勇气回过去一个电话。
妹妹下班回来后,看到姐姐恍若无事地站在阳台上乘凉,心安了不少,问道:“姐,你昨晚跑去哪里了?”
姐姐淡淡笑道:“我以为你一向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肯定能猜得到我去了那里。我去了黄浦江滩,那个你曾经哭得惊天动地的地方。”
妹妹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黄浦江滩,她深爱的恋人对她说,不到黄河不死心,就用这黄浦江代替黄河吧。
高鑫走了,走得不留只字片语的念想。但郑芬芬并没有因为跟他去过黄浦江就彻底地死心,不死心的人,内心的创伤是不会结疤的。
妹妹突然一鼓作气,拉着姐姐说:“姐,我帮你找回易老板,我不希望看到你跟我一样,失去真正所爱的人,那个中滋味,你伤不起。”
姐姐伤不起,妹妹却自以为是的逞能,认为自己伤得起。
妹妹帮姐姐约见了易生,姐姐能不能把握住这弥足珍贵的机会,就看姐姐的本事了。当然,姐姐本就没什么本事。
一个质朴简约的咖啡厅,易生提前到了,包了场,只为能够单独地跟郑芳芳聊聊。他想听听她的故事,想了解她的过去,更想知道谎言背后的原因。
郑芳芳一路上都紧张兮兮,手心都冒了汗。妹妹擦干了她手心的汗,鼓励道:“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若不去撞得头破血流,怎么甘心一生的错过。”
郑芳芳进了咖啡厅,妹妹等候在门外。
咖啡厅的灯光有些暗淡,气氛十分静谧。由于无其他的顾客,郑芳芳一眼望见那个四十岁的男人,易生正坐着等着她。
“我可以坐下吗?”郑芳芳在易生的面前,从来没有感到今天这般的惶恐。
易生差点给予了一个微笑,但他故意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说:“你坐吧。”
郑芳芳坐下后,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易生事先点好的咖啡。
“想得到我的原谅?”易生开门见山地问。
“嗯。”郑芳芳点点头。
“那就讲讲你的故事吧。”易生按照自己的套路,想从眼前这个懦弱无能的女孩子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郑芳芳却羞于启齿,只说:“往事不堪回首,我不想提。”
这绝对不是易生希望听到的回答,易生颇为失望,便最后一问:“我为什么原谅你?”
郑芳芳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都没能原谅自己,又怎么找得到他原谅自己的理由呢。面对易生逼问的眼神,她只好答道:“我不知道,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
终于,她毁掉了这最后的机会。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了,我要出趟差,我们就此别过吧。”易生并没有想过要与她此生不复相见,甚至想着,来日方长,这次需给她一个教训。
可是郑芳芳却不这么认为,她头脑简单,只会理解话面上的意思,以为易生是与她永别,便急急忙忙地取下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塞到他手中,说:“这条珍珠项链,已经不属于我,现在物归原主,那一百万还清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易生怅然若失地盯着手中的珍珠项链,郑芳芳此举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郑芳芳起身准备离开,易生回过神,问:“你知道有个故事叫《项链》吗,是法国作家莫泊桑的作品?”
“莫泊桑的《项链》?”郑芳芳搜索着脑海的知识,豁然开朗:“知道,讲的是一个女人爱慕虚荣而自食恶果。”
“再看一遍那个故事吧。”易生说完,起身离去。
郑芳芳疑惑不解:“为什么要看那个故事?”
回家的路上,姐姐在手机上看着故事《项链》,妹妹好奇地问:“你怎么对这个故事这么有兴趣?”
“易生叫我看一遍这个故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看。”姐姐实话实说。
妹妹恍然大悟,气愤不已地说:“这就是他给你的答案,他认为你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利用欺骗的手段跟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
姐姐亦明白了,暴跳如雷:“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妹妹终于妥协:“算了,看来,他是不准备再接纳你了,你还是再找个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你会很快地忘记他的。”
姐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努力地工作与学习,就是为了忘记高鑫吗?”
“我是为了我自己变得更优秀。”妹妹笃定地说。
姐姐将信将疑,深爱过一个人的心,若不能住上另一个深爱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