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的早晨,似乎十分平静,平静得有点不正常。姐姐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津津有味地看着肥皂剧,隔壁的蒋安怡坐在梳妆台前搔首弄姿。
突然,门铃声响了,蒋安怡画着口红的手颤抖了一下,画到脸上去了。
对面那间房里住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的没有一楼大门的要是,每天回来都要靠着按门铃催那女的去为他开门。门铃每一次都像疯犬乱吠般叫个没完没了,年轻女人却优哉游哉地缓步走了出来。
蒋安怡烦不胜烦,怒冲冲地跑出房间呵斥道:“你们能不能配一把钥匙,天天天天的,没有一天不扰邻的。”
年轻女人给年轻人开了门,男人进门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叫骂,气愤难忍,对骂道:“你跟房东说啊,叫房东多给我们一把钥匙不就得了。每家都有快递外卖按门铃,都是这样的,有本事就别租房,租房就得习惯吵闹。”
“你一个男人好意思说吗,稍微有点自知之明的,早就意识到自己扰邻了,自觉就把钥匙配了。你们倒好,不是早晨按门铃就是午夜凶铃,你工作如果是几班倒,下班时间在午夜时间多,就不应该按门铃,有没有想过午夜时分别人都睡了。”蒋安怡喋喋不休地抱怨,娇娇女的模样荡然无存。
那年轻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味地认为是蒋安怡故意找茬,怒发冲冠地吼道:“我要看你不是个小女孩,我现在就要把你暴打一顿。”
郑芳芳终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摘下耳机,听得一男人如此暴力威胁,慌忙跑出去。
“干嘛呀,安怡,怎么吵起来了?”郑芳芳好管闲事,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位小哥哥,你看她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小女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们回房去吧,我们以后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
郑芳芳赔了笑脸,说了好话,果然硬汉喜欢吃软豆腐,那男人也不好与弱女子纠缠不休,拉着女人回房去了。
蒋安怡脱了困,又恢复了娇滴滴的小女生模样,嗲声嗲气地说:“芳芳姐,你看他们一对狗男女,把我欺负成什么样了。”
郑芳芳恐慌地捂着蒋安怡的嘴,将她拉到房里,提醒道:“祸从口出,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哦。”蒋安怡可怜巴巴地答应。
“今天干嘛这么大火气,我们上班族过个周末就得好好放松享受,你倒好,跟人吵起来了。”
蒋安怡嘟起嘴,假哭了两声,诉说道:“都怪叶云,周末还跑出去兼职,说好的陪我去东方明珠塔,也不陪我,真叫人伤心。”
郑芳芳扑哧笑了,安慰道:“这点小事,别放心上,来日方长,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云不在,芳芳姐,不如你陪我去呗?”蒋安怡眼巴巴地乞求。
郑芳芳婉拒道:“不行啊,我昨晚上特地去超市买了鸡蛋和低筋面粉,准备今天做个美味的大蛋糕。”
蒋安怡有点失落,问:“你会做蛋糕吗,没有烤箱你咋做?”
“老板让我把他办公室的烤箱和和面机都让我给带回来了。”郑芳芳满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蒋安怡羡慕不已:“哇,你老板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遇到这么好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郑芳芳哭笑不得,说:“安怡,你能不能别拿你芳芳姐开这种玩笑,明知道我有婚姻在身,你这么说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蒋安怡笑嘻嘻地认错:“对不起,芳芳姐,我错啦。我们一起做蛋糕可好?”
然后,郑芳芳带着蒋安怡进了小厨房,一起做蛋糕。
做一个蛋糕耗费的时间稍微有点久,那对年轻男女终于按奈不住地跑来问:“你们啥时候把厨房用完啊,我们还等着做早饭呢?”
郑芳芳这才刚把蛋糕糊装进烤箱,还得等一会儿才能结束,便想了个法儿,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等着用厨房,这样吧,这个蛋糕做好,给你们当早餐,可以吗?”
年轻女人喜欢吃蛋糕,心情有点小雀跃,问:“你做的蛋糕好不好吃哦,别做出来不能吃?”
郑芳芳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保证跟外面卖的一样。”
年轻男女得到蛋糕,一句谢谢都没有,回房去了。蒋安怡不悦地嘟起了嘴:“那对狗男女,就怎么轻而易举地蹭走了我们的蛋糕。”
“没关系,蛋糕没了,我们再做;厨房没了,那我们就真的没有蛋糕了。”郑芳芳不仅不心疼自己的蛋糕,相反,她看到别人喜欢吃自己做的蛋糕,心情格外舒畅。
整个白日,郑芳芳都拉着蒋安怡一起做蛋糕,蒋安怡吃着美味无比的蛋糕,心疼不已地说:“我的小蛮腰啊,最讨厌吃甜食了,你看,它都粗了几厘米。”
夜幕降临的时候,蒋安怡不顾郑芳芳拒绝,硬是拉着她去了陆家嘴。
黄浦江东岸。
天气微凉,渐入秋境。
蒋安怡活蹦乱跳的,像极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无忧无虑,简单快乐。没有超现实的梦想,也就没有苦苦追寻梦想的脚步,更不会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世间繁华,只是能者得,无能者观罢了。
郑芳芳眺望东方明珠塔,那绚丽的灯光令她想起了第一次来陆家嘴的情景。
那个时候,妹妹在她的身边,姐妹俩初见陆家嘴,便爱上了这座多彩多姿的城,并立字为据,今生必在上海买车买房,否则誓死不归,字据上还有姐妹俩的亲笔签名。
现在回想,多么讽刺,姐姐与妹妹各奔东西,曾经共同的理想已然是过眼云烟,不复存在似的。寸土寸金的上海城,能够实现理想的,恐怕只有一往无前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