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高高垂下的米白色窗帘染成了橘黄色,晚风穿过落地窗把窗帘扬起又落下。
这个时间已经放学了,教室里只剩下童未和云昔。
童未就坐在那架木钢琴旁边,像无弦那样手指优雅地在琴键上游走。
云昔在讲台下斜对着童未坐着,没有去碰任何一个琴键,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童未弹钢琴。
在隐世家族还在的时候,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每次晚宴过后,父神母亲他们都会聚在大厅里,哥弹钢琴,她和姐姐轮流为大家献舞,那时候穿着白裙子,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还未到懂事的年纪,一下子什么没有了,一下子就,长大了。
先辈们的恩怨,隐世家族何其无辜,她何其无辜。
童未看了一眼云昔发现她已经趴在钢琴上睡着了,当然她知道,云昔根本就没有睡着。
小殿下啊,我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该是同情你还是羡慕你。
她轻轻走下讲台,走到云昔身边,摸了摸她的头。
“小昔,该醒醒啦。”
云昔抬起头有些愠怒地看着童未,“我不是说过了,我没有修习音乐的天赋……”
我不需要去修习乐系魔法,也没有心思跟你们周旋。
“我教你。”
云昔怔怔地看着童未,然后慢吞吞地说出了一个“好”字。
童未笑着摇了摇头,她双臂略显吃力地环过云昔,握着她的手帮她调音。
乐声零碎地从两人的指尖流出。
云昔扭头看向童未,她看见童未的脸近在咫尺,微微笑着。
你给我的感觉好像姐姐啊,每次靠近你,我都会恍然间觉得姐姐还在。
她回过头也笑了,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未姐姐,你会弹幻夜吗?”
“不会。”
童未听到云昔“哦”了一声,隐隐带些着失落。
“不过,无弦老师会哦。”
听此,云昔惊喜地停下了弹奏的动作,“未姐姐,我教你跳梦境好不好?”
曾经,哥在弹幻夜的时候,她和姐姐总会跳的那支舞就叫梦境。
童未看到云昔的眼中满是期待,不容她拒绝。
“梦……梦境?”
云昔直接拉起童未欢快地跑向后面的空地。
“姐姐你随我跳啊。”
…
偌大的教室内,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金色的余晖照在钢琴架上,也照在那两个跳舞的女孩子身上。
无弦倚在门旁,静静地看着她们,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进去,生怕扰了眼前的静好。
许久没有见过童未这样放松的样子了呢。
等到时间实在不早了,他才不甚情愿地喊道:“洛昔,你哥哥在外面等你。”
两人闻言一前一后走到门口。
无弦看着童未,很认真的说道:“你跳舞的样子真美。”
童未礼貌性的笑了笑,“明明笨拙的不成样子。”
“不,已经很好了。”他又看向云昔,“舞跳的不错啊,钢琴好好练啊。”
“知道啦老师。”
“老师,我送小昔出去。”
“嗯,好。”
“老师再见咯!”
云昔礼貌地向无弦道别,走出了教室。
当童未经过无弦时,无弦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风城有变。”
…
“我艹,傻逼!”
“老子还没见过长的像你这么挫的!”
女孩被推到墙上,又跌坐在地上,她小腿上石块擦出的血还在流着,白色的衬衫沾了许多泥土,嘴角乌青,头发凌乱的散着。
另外两个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女生正趾高气扬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涂红色指甲油的女生蹲下去,用指尖捏起女生的下巴。
“死闷猪,说话啊你,咋了,吓傻了?”
卷发女生急忙把她拉起,嫌弃道:“你碰她做什么,我看见她就恶心,就她那个死球样!”
“呸!妈的,恶心!”
…
云昔和童未并肩走在校园里,当她们走到一偏僻的地方时,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些吵闹声。
两人疑惑地对视。
“你先走,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又不会是什么大事,你哥哥还等着呢,天要黑了,你先回家。”
云昔抓住童未的手,一本正经道:“未姐姐,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等我教会了你跳梦境,我们请无弦老师弹幻夜,你和我一起跳好不好?”
“好啊。”
…
“你瞅瞅她那个怂样!”
“草泥马的,看着都烦人!”
“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二球货!”
“整天就知道学习,书呆子,你说你除了学习还会什么呀?傻逼!”
“呸,土狗!”
她们骂着用脚去踹那个女生。
远远观望的童未只感到一阵眩晕,她好像看到自己被一群人逼到角落里无休止的辱骂和殴打。
她努力地定神,一步一步走向她们。
“同学,你们在做什么呢?”
三个女生一齐看向童未,原来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你看不出来我们在做什么吗?要是有点脑子就赶紧走!”
“别太过分,她是你们同学!”
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女生不屑地看了一眼童未,另一个女生立马附和道:“能不能有点眼色,你别以为你……”
卷发女生已经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因为童未就在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童未眼里尽是嗜血的红色。
涂红色指甲油的女生花容失色,瘫坐在地上。
“好好交流不好吗?嗯?滚!”
童未把卷发女生一把推倒在地面上,看着她们狼狈地爬起跑开。
然后她蹲下去整理了女生额前的碎发。
“叫什么?”
“片雪,一片的片,雪花的雪。”
童未又轻轻摸了摸片雪嘴角的淤青,问道:“很疼吧?”
片雪强忍住眼泪,咬牙说道:“不疼。”
她怎么也想不到童未直接就给了她一巴掌,献血从她淤青的嘴角流出。
“你……”
“疼吗?”
“疼!”
“疼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反抗?你知道你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多让人厌恶吗?你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我受够你了!你活该被欺负!”
片雪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而童未突然捂着耳朵站了起来,一会儿满眼惊恐不安,一会儿浑身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她不停的说着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对啊,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小怕事懦弱无能!”
她突然诡异地笑了,眼底盛满了寒意与讽刺。
“你不是吗?”
“我不是!”
“你是!”
“你别说了!我受够你了!”
“你这样痛苦地活着怎么不去死!”
“我已经死了!”
“真是个傻子!你还活着啊。”
“不……不,活……活着?”
“你还活着……”
她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慢慢蹲了下去,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哆嗦着,不断地重复:“我还活着,我在哪儿,我还活着……”
片雪挣扎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童未。
“你……你还好吗?”
童未猛一抬头,那嗜血的双眸正好对上片雪的目光,片雪一怔。她看到童未虚脱了般低下头,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只是生气她们那样做,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我……我还好。”
“你可以走了。”
“那你……”
“走!”
片雪只好转身离开,并未走太远,童未叫住了她。
“我叫童未,是乐系魔法的学生,有需要找我。”
片雪回头看见童未已经站起来了,背对着她,她弯腰道谢。
一抬头童未已经走远了。
…
安易洛川在学院门口等了许久都不见云昔出来,正当他准备进去的时候,余光瞥见对面的路灯下一个男人正在对他笑。
那面容是……
“大……大哥?”
可当安易洛川转身正视那人时,他却转身离开了,挤进人群,拐进了个另一个繁华的街道。
安易洛川匆慌去追。
就在这时,云昔走出了校门,守门的爷爷说她哥哥好像有急事先走了。
云昔一个人走进了另一条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