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想得是:“原来还能这样教孩子?学到了学到了。”
青桔和绿芜想得是:“原来小姐这么会哄小孩子啊?惊到了惊到了。”
望着众人或震惊或崇拜的眼神,佟佳言笑了笑,没有对此作任何解释。
宁致从前说过:“人人生而平等。不论你是大人,还是小孩。”
其实,和孩子交流,也要把他们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认真倾听和商量,让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问题、意见被重视,他们就会回馈给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然了,小孩子还有一点好就是,特别容易哄。认真和他们说话的同时,再外加一点点小甜头,很容易就能收服他们乖乖听话了。
小天柱玩了一阵就困了。
佟佳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若是有事可以去别庄找我。”
“知道了七小姐,您看,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嗨!我们怕是又得好一顿瞎折腾呢。”
牛管事家的满面感激,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都没有时间好好招待您,你还给我们留这留那的,我真是快无地自容了。”
李翠花也道:“是呀是呀,七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都不会忘得!”
佟佳言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没有做什么。孩子还在屋里呢,你们也不用送我们了,快回屋去吧。”
说着,便与婆媳两人告了辞,带着青桔和绿芜返回了别庄。
……
直到看不见佟佳言的人影了,牛管事家的才和儿媳回了屋。
李翠花边走边感慨:“没想到七小姐竟然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一个人,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就跟那什么、那什么……”
突然想不到词儿,她皱紧了眉头硬是巴巴地想了半天,才一拍大腿,“哦,就跟赵夫子常说的那天上仙乐似的,听得人舒服的像要飘起来。”
“是啊,一点大小姐的架子也没有。”牛管事家的也跟着感叹,“今天真是多亏了七小姐……”
李翠花的视线迅速往柜子上一瞟,砸了咂嘴道:“娘,我去把七小姐给天柱的零食收起来啊。”
牛管事家的思绪突然被打断,猛地回神一把拉住李翠花就要作乱的手,喝道:“你给我站住,七小姐留给你儿子的零嘴你也想偷吃,你还要脸不要你!”
“娘,你小点儿声!一会儿把天柱给吵醒了。”李翠花拼命压低了声提醒,又望一眼柜子上摆着的好看的糕点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就尝一个,娘,就尝一个!七小姐给了好多呢,天柱一个人也吃不完。而且现在的天气这么热,糕点放久了会坏的。好不好嘛,娘……”开始缠着牛管事家的撒娇。
牛管事家的气得狠狠扭了一下她耳朵:“有你这么当娘的吗!比小孩子还贪嘴!”
李翠花就腆着脸嘿嘿地笑:“就知道娘你对我最好了!嘿嘿。”
……
佟佳言几人回到了别庄,赵妈妈正因为睡醒找不见她们而准备出门去寻人。
“小姐……”
瞧见她们说说笑笑地从外面进来,赵妈妈脸上的表情诧异了有一秒,“您这是……出去了?”竟然都没跟她打一声招呼。
“嗯,随便逛了逛。”
佟佳言的语气淡淡,听不出来喜怒。
赵妈妈一愣,觉得佟佳言此刻对她的态度有一点奇怪。
她瞥了跟在她身后的青桔和绿芜两人各一眼,双层肉的下巴不自觉就抬起来,语气高人一等地哼道:“让你们好好伺候小姐,你们倒好,竟敢鼓动小姐随随便便往外跑。若是小姐出了事,仔细你们的小命!”话语里满满的威胁。
青桔张口想说话,绿芜赶紧拉了她一下。
佟佳言抬起头,淡淡看了赵妈妈一眼:“不过是在别庄附近走了走,妈妈就不要大惊小怪了。”
这是在为青桔和绿芜解释,可听在赵妈妈耳里,就是佟佳言为了两个小丫鬟,在下她这个掌事妈妈的面子。
赵妈妈的面色瞬间就难看下来。
这一次,佟佳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见她有不快就赶忙拉着她的手说些好话哄她开心。
气氛就这么安静的凝固下来。
连青桔也察觉到不对劲,乖乖闭紧了嘴巴没有说话。
绿芜则一直安静地低着头。
佟佳言重抬脚步,直接越过站在台阶上的赵妈妈,往屋里去了。
青桔和绿芜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地进了屋。
赵妈妈头一次被一贯最好说话的七小姐忽视,又被她晾在门口,下不来台。
她不敢置信地怔愣了片刻,面上神情渐渐扭曲,又气又怒地攥紧了手。
见了鬼了这是?!
……
日光微暗,清凉的风被送进来。
绿芜站在桌案边磨墨。
佟佳言铺开了宣纸,挽起袖子,准备练字。
练字能静心。
世事嘈杂,她要好好的静下心来想一想,接下来的每一步她要怎么走。
青桔倒好茶水端过来,放在一旁的书案上。
佟佳言练字的时候,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敞开的窗外飘进来游移不定的脚步声。
青桔望一望窗外,又看一眼佟佳言,心中充满了疑问。
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对赵妈妈生气?
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立刻便点出一个小小的黑点。
楷书端正,草书轻狂,行书风流。
从前她规规矩矩地生活,只老老实实练习在闺秀间最受追捧的簪花小楷,可实际心里却喜欢草书的轻狂,钟意行书的风流。
是宁致教给她,随心做自己,不必随大流。没有谁规定女子就不可以写草书、行书。
黑色的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游移不定,流连忘返。时而升上高空,时而又坠落深渊。时而气势如虹直捣敌营,时而又斗志昂扬卷土重来。
最终留下了一行行行云如流水的痕迹。
笔尽字未干,心里是难以言述的畅快。
佟佳言收了笔,放下袖子。
绿芜轻轻将写满字的纸张拿起,吹风。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悄悄地念完,又小心地去看佟佳言。
“这是什么字体?”
她在看诗,绿芜却是在看字。
“有点像行书,又有一点像草书,总之……不太像小姐您平时常练的楷书。”
佟佳言拿起茶盅,掀开茶盖,拂了拂最上漂浮的茶叶,笑了:“是行草。”
“行草?”绿芜抬起头,“小姐不是一直练得小楷吗?什么时候连行草也写得这么好看了?”眼里是单纯的钦佩和好奇。
什么时候?
佟佳言垂了眸子,喝茶,过了一会儿才复又抬起:“这几日可以将我们的行礼细软收拾一下。”
“收拾行李?”青桔被她带偏了话题,很惊讶地就问起,“收拾行李做什么?难道小姐要出远门吗?”想到这里,她有些兴奋。
看她脸上那兴奋的样子,绿芜无情地给她泼冷水:“你想都不要想。”
青桔嘴一噘,又去看佟佳言。
佟佳言笑道:“过两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