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附和她的提问，萧平安埋在她颈间的脑袋轻轻动了动。
“我来。”萧慎独起身，走了过来，“把孩子给我。”预备强硬地将萧平安从她手里接过去。
他抱走的有多大力，萧平安搂的她就有多大力。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力气不比大人。
萧慎独将他抱走的瞬间，佟佳言看见的是一张委屈至极的望着她的小脸。
大大的瞳仁写满被抛弃的难过。
佟佳言只觉得心像被人蛰了一下，愧疚感陡然升起。
她差一点就又要伸手，将他再次抱回。
但萧慎独很快抱着萧平安离开，消失在她的眼前。
从侯府离开，田娇娇和纪晓侨也与她们分道而归了。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佟佳言陷入了思考，显得有些沉默。
佟佳琪和佟佳年也就没有打扰她。
直到到了佟府门口，佟佳琪才将她喊回神：“别发呆了，我们到家了。”
马车停在二门前。
佟佳言几人从车里下来。
早有丫鬟候在这里。
“几位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老太太在屋里摆好了饭菜，就等着几位小姐回来一道吃呢。”
……
松鹤堂里，佟老太太合着眼睛靠在南边炕上。
二太太罗氏在一旁劝道：“娘您饿了先吃便是，何必非等那几个小辈回来呢？”
佟老太太掀开眼：“我看是你饿得等不及了吧。”
罗氏抿着嘴笑道：“哪有，我这不是关心娘您的身体嘛。”
话音落下，门外就响起丫鬟的通报声。
“三小姐，七小姐，九小姐来了。”
门帘被人挑起，佟佳琪走在前面，身后依次跟着佟佳言和佟佳欣。
三人上前行礼。
佟老太太脸上扬着和善的笑容：“终于在侯府玩好舍得回来啦？可都吃过饭啦？”
罗氏非常贴心地接过佟老太太提起的话头道：“老太太可都还没吃，就等着你们几个回来呢，生怕把你们饿着。”
佟老太太白了她一眼：“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跟几个小辈吃醋呢！”
从头到尾，佟佳言都默默不言，听着她们一唱一和。
“祖母，我和九妹已经都在侯府用过饭了，只有七妹，因为侯府的小少爷一直黏着要她抱，七妹无法脱开身，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吃。”
佟佳琪在佟老太太面前一贯得脸，说起话来放松许多。
“哦？是吗？”佟老太太眉梢一扬，诧异在脸上一闪而过，“侯府的小少爷……莫非说得是萧世子所出的那位安少爷？”
“可不就是那位安少爷嘛！”罗氏快言快语地接道，“永宁侯府两位爷至今未曾婚配，也就萧世子生……不、不久前抱回来一位小少爷养在膝下。”
说着，十分好奇地看了看佟佳言：“我可听说了，侯府那位安少爷是谁也不亲的，没想到竟然会黏着我们佳言不放。”
“噗——”罗氏捂嘴一笑，转头对佟老太太说道，“娘，这可不就是我们佟家与永宁侯府的缘分吗？”
罗氏一直期望自己能够打进勋贵宗室的妇人圈子，但奈何无人引路。
她想，今日或许便是一个契机。
“可不就是缘分吗。”
佟老太太所想与罗氏不谋而合。
今日出门的姑娘那么多，可偏偏就让七丫头救着了侯府的小少爷，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天意要让佟家搭上永宁侯府这条关系线。
“吃饭吃饭，先吃饭。”佟老太太笑容满面地朝佟佳言伸出手，“佳言今日就在祖母这里吃，待会儿吃完了饭再把事情仔仔细细跟祖母说说。”
这就是佟家。
这就是她的祖母。
十几年的血脉亲情还比不上永宁侯府四个字有用。
佟佳言心中嘲讽，面上还要扬起乖巧的笑容，听话地走到佟老太太的身边，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轻拍，听着她难得一闻的嘘寒问暖，心如止水地用饭。
……
省去她是因为想起宁致从前提过曾在茗幽谷救下萧平安的部分，佟佳言简之又简地将自己是如何偶然看见萧平安落水并将他救起送回永宁侯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佟老太太和罗氏不满她说得情节平淡，又各自问了几个好奇和关心的问题后，在佟佳言第三次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后，方才挥手放人离去。
回到清风苑，赵妈妈又凑了上来。
“小姐，罗姨娘来看您来了。”
原本正歪在南边炕上闭眼小息的佟佳言闻言睁开了眼睛。
一身紫衣的罗姨娘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七小姐。”
罗姨娘要给她行礼。
佟佳言手还支在炕桌上撑着脑袋，做出似醒未醒的模样来。
罗姨娘眼见她没反应，咬牙将半个礼行完。
佟佳言这才醒过神来，从炕床上坐起：“姨娘来了啊。”
罗姨娘往炕床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见她神色疲惫，不由伸出手来，贴了贴她的额头面颊。
“怎么精神这样差？可是夜里休息的不好？屋子里的丫鬟们呢？都是怎么伺候七小姐的？怎么一个人也没见着？”
赵妈妈适时地回道：“青桔和绿芜一眨眼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偷偷看了一眼佟佳言，“奴婢现在说话两个丫鬟也都不听了。”
罗姨娘瞥了一眼佟佳言恍若未闻般的表情：“你是七小姐院里的掌事妈妈，只要是为了七小姐好的话，谁敢不听，只管跟老太太说去。”
赵妈妈抬起袖角，擦了擦眼睛，当着罗姨娘的面大吐苦水：“七小姐心软，被那两个丫鬟哄得团团转，奴婢一心为七小姐着想才怕七小姐误会奴婢针对那两个丫鬟，怕七小姐为难。”
这是来帮赵妈妈说好话来了？
佟佳言转开了话题：“姨娘怎么来了？”
聊得好好的话题忽然被打断，不光赵妈妈，连罗姨娘也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时都忘了控制。
“我听府里的丫鬟说你跳进湖里落了水什么的，说得不清不楚，心中焦急，便想过来看看你。”罗姨娘眼神关切，“老爷太太不在家，若是叫你出了意外，姨娘难辞其咎。”
佟佳言笑着道：“我没有事，倒叫姨娘担心了。”
罗姨娘笑了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姨娘担心你是应该，你虽不是姨娘所生，却也是姨娘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在姨娘心里，你和八小姐都是姨娘的孩子，是没有区别的。”
佟佳言笑笑，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