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和风菁绕着结界飞了半天，才碰到了其他的人，只是没有他们认识的。
重霄握着风菁的手，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情绪。
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毕竟他们是生是死很快就会知道了。
“重霄！”
他们顺着声音，找到了窝在不远处丛林中的一堆人。
是商国的人。
离远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旁人身上也挂着轻重不同的彩，但都没他重。
重霄蹲下来，查看了一番，道:“你两手的骨头全断了，怎么回事？”
“化形后飞得太猛。”离远寰龇牙咧嘴地回答，“轻点，兄弟。”
重霄看了看这边的一片人，问道:“这是剩下的所以人了？”
离远寰沉默了会儿，回答:“应该还有其他人，但肯定不会太多，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二十万大军变成现在几百人的小队，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史上最惨烈的仗都未必会死这么多人。
“我们走吧。”重霄拉起一旁风菁的手，继续找寻生者。
凭他对灵阵的理解，很容易看出这结界内包含着聚灵阵、汲灵阵、缚地阵、分界阵等一系列大阵，最终目的只是让为了阵眼中那人吸收掉阵内所以生灵的精元，提升修为。
除去力场外，都是些普世皆知的阵法，只是从未有人料到这些阵可以布置得这么大，大得超越了常理认知。
这是人祭，史上最大规模的人祭，注定会被刻在史书中遗臭万年。
“西边。”风菁道，并向那去。
重霄跟随，很快便发现了风神谷的人。
风神谷剩下的人就更少了，风菁环视一圈，心彻底慌了。
“风濂呢？云霂呢？”
谷主颓然地坐在地上，微微摇头，以示回答。
风菁身子僵了，眼前景象变得一片模糊，最后倒在了重霄身上。
——
在这之后，许多人都尝试着进入结界，但都没有成功，连重霄也搞不明白李尧星究竟把阵纹埋了多深，根本无从破解，只能等着李尧星在阵内逐渐强大。
保守估计，法阵内至少有近一百多万人，其中大多还是进城避难的平民。
即便李尧星的身体撑得住，要全部吸收也得近一年时间，问题是，立场能存在这么久吗？
谁也不知道。
半个月后，秦国终于把战死者的名单列了出来，名字写在卷轴上，拼接起来足有两里长，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惊。
秦帝刚下完令，打算造一块石碑，把战死者的名字都刻上去，传报的太监就又跑上了堂。
“朕说过今日不见人了。”秦帝道。
“陛下，是血齿者。”
他话刚说完，重霄便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手中握着一柄出鞘的长剑。
秦帝皱了皱眉，但没就此发难，当初是他赐予血齿者“参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权，他现在虽然比平时嚣张很多，但也不算失仪。
更何况，目前灵界人丁凋零，血齿者这样的战力，谁都得罪不起。
秦帝挥挥手，屏退下人，唯留一名贴身侍卫在旁。
“先生何事?”他问，威严中不失客气。
“我要奎州城。”重霄开门见山道。
半个月来，重霄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了，秦帝的回答一如既往:“时值国丧，不便交接，先生可再等几日?”
“李尧星快出来了，若他进攻秦国，陛下说我是帮还是不帮？”
“你威胁朕？”
“先前我先入红莲国，行踪被曝，陛下可找出真凶?”
“朕在查。”
“真的吗？”
“重先生，朕向来尊你重你，你出言如此，又是何意?”
“太子已经招了。”
“太子，他怎会做此浑事?”
重霄冷笑一声，道:“真相如何，我并不在乎，只要陛下答应把奎州城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否则就要用剑杀朕了？
秦帝最恶威胁，可又没把握杀死重霄，现在的局势下，即便杀成了，对秦国也有害无益。
“朕明天给你答复。”秦帝一甩袖子，转身离去，重霄也没拦阻。
两日后，重霄到达奎州城，下了第一道令，宣布从此以后，奎州城自治。
令下第二天，远方传来消息，李尧星袭击了齐星阁。
——
龙谦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敌人。
李尧星一到齐星阁就在阁外沙漠里喊话，自报了姓名，直言要见兰语。
彼时兰语正在林中教他术法，听见喊话声时，整张脸都白了。
抱着婴儿坐在一旁的翎也站起了身，皱着眉道:“这人好强啊，隔这么远，声音还很清楚。”
“龙……龙谦，你带着君影躲起来，无论如何都别出来。”兰语颤抖着道。
龙谦好奇问道:“李尧星是谁？”
“重霄的仇人。”兰语回答，“快躲好。”说罢，便消失了。
翎看着他，道:“走吧，去哪？”
“上山。”
李尧星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便打算入阁杀几个人看看，身形刚动，就有两人挡在了身前。
“在下齐星阁大长老何见，这位是二长老青木，阁下所为何事?”
“找兰语。”
“掌门今天不便见客。”
“那我去见她。”李尧星猛然抽剑，逼退二人，同时万千红芒从剑身冒出，瞬间化为利箭，伴飞于身。
两人还未稳住身形，李尧星就已冲到了何见面前，一剑刺穿了他，身后万箭紧跟着穿心而过。
何见的左半边身体完全消失了，他连声音都未发出便摔了下去，青木见状，急忙去接。
李尧星知道齐星阁不可能乖乖就范，便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杀心既起，全不留手，趁青木关心于何见时，俯冲而下，打算把两人一起杀了。
“住手！”一把青色巨剑从空飞来，与李尧星相撞，拦住了他。
“兰语！”他一面抵挡，一面兴奋地大喊，“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兰语没上前和他交锋，而是下去救人。
何见被一个名叫余祈道的黑衣女子抱着，气若游丝。
兰语手上绿光一闪，他身上的伤势即刻痊愈。
何见睁开眼，道:“大意了……”随后发现自己躺在余祈道怀中，急忙爬起。
“多谢相救。”他道。
余祈道“哼”了一声:“我可不希望我姐姐白等你这么多年。”
何见抬头，见兰语已和李尧星正面对上，心忧如焚，对她交代了一句:“你快离开。”提着斩虹剑便上去了。
余祈道这些年一直待在神界，因而早见识过李尧星的厉害，不放心何见，也上去帮忙。
很快颜玖、林戬、法正、郑子都以及一些驻阁的外人都到了。
郑子都此刻亦是面白如纸，他和李尧星相处数年，深知此人的可怕。
何见见援兵到达，喝道:“余祈道退开，布阵！”
包括兰语在内的七长老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李尧星却消失了。
兰语身为天仙，竟也一时丢了李尧星的踪迹，等再度感应到时，却已晚了。
只听一声尖叫，众人齐向余祈道看去，见李尧星持剑抵住了她的咽喉，那些红色箭头也抵在她身上。
“何见对吧？你不希望她死对吧？”李尧星笑道。
何见慌了，他对余家亏欠良多，更是视余祈道为义妹，见不得她出事:“你放了她，一切好说。”
“好好，最喜欢你们这些重情之人，你带他们都退后！兰语留下。”
何见等人照做，那些围观的驻阁人亦不敢靠近。
“你想要什么？”兰语喝问道。
“把生命之种给我。”
“不可能。”
“兰语，说实话，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可别逼我。”
余祈道也是血性女子，嫉恶如仇，她一从神界回来，便又亲历了红莲国都一战，见识了李尧星屠杀百万人以强己身的手段，恨不得让他万死。
她听说兰语已是传说中的天仙之境，相信其一定可以斩杀此人，只是因为自己被挟持，投鼠忌器。
她最后望了何见一眼，果断逆行体内灵力，瞬时全身经脉寸断，随后撞在了那些红色箭头上，当场毙命。
“了不起。”李尧星惊讶之余，不忘赞叹，紧接着抢先对兰语展开攻势，兰语也即刻反击。
霎时间天地变色，沙尘升空，弥漫其间。
兰语和李尧星施展凌空对立，将磅礴灵力注入沙中，争夺着每一粒沙的控制权，朝对方倾泻，每一次交手都在空中震出圈圈涟漪。
观战之人都跑出了数里之外，不敢正视。
六位长老组成阵势，在沙粒组成的风暴中谨慎缓进。
他们几人中除郑子都外均是地仙，但在逐渐深入后，都已有些抵挡不住，每个人都由内而外的感到一阵恶心，只能分神平息脏器的振动。
忽然，天地之间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所有的沙粒都在红光加持下往外倒飞，短暂的昏黄过后，天空再度出现，蓝得像海。
“海面”之下，唯见李尧星一人孤零零地悬在空中，浑身染血。
他仰头大笑，笑自己愚蠢:“原来是个分身。”
“冲！”何见大喊，挥舞斩虹剑，带头上去，其余长老紧随其后，展开阵势。
“来啊！”李尧星怒吼，元纹在他脸颊两侧浮现，直上额头，正是初始境的特征。
一对翅膀从他背后展开，鲜红如血，双翅一展，红色羽毛如箭射出，硬攻六人灵阵。
六人默契十足，同进同退，一时与李尧星战了个手平。
李尧星感觉得到齐星阁内灵气的流动，他知道六人是在拖延时间，在等兰语恢复体力。
既知目的，便不可能让他们如愿，他大喝一声:“郑子都，说说你为何叛我吧！”
何见等人都是老油条，自不会听他言语挑拨，全当没有听见。
但郑子都就不同了，他与李尧星相处了四年，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恐惧，冒险背叛本就心虚，此时更加心念动摇。
“稳住心神！”颜玖大声提醒。
郑子都立刻醒悟，但已晚了，刚才那一瞬足以毁掉阵势，敌人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嘿，你叛不叛我完全不在乎。”李尧星打散他们，在每人身上都砍了一剑，扬长而去。
他的剑很奇特，虽只是在众长老身上轻轻划了个口子，却夺了他们大半的力气，此时虽想追击，却力不从心。
兰语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齐星阁的灵气都很清楚地涌向一处。
那是一座峰上的一间小屋。
眼见大功即将告成，李尧星激动万分，但好歹还存着几分警惕，用翅膀挡住了来自背后的袭击。
“树叶?”李尧星回头，见一棵蔽天树悬在半空，枝叶如山。
他一剑挥出，毫不费力地把它劈成了两半。
再往前，又冒出数人拦路，境界从登天到人仙都有，应该是阁内老师。
值得敬佩。
他一挥翅，驱散他们。
随着一声悠长龙吟，一柄金枪冒出，朝他突刺。
几招过后，他掐住那人的脖子，问道:“你叫什么？”
“龙……谦。”
“黄龙族的吧，作为人仙能跟我对几招已经很不错了，歇去吧。”他丢开龙谦，此后再无阻拦，闯进了小屋。
兰语坐在床上，满头大汗，看去分外虚弱，已无战力。
但李尧星却没有动手，他在原地立了半天，缓缓走近，蹲下问道:“我明白了，是血齿者吗？”
兰语抬起头，听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呵呵，真讽刺，偏偏这事成功了。”李尧星站起身，“那我得换个计划了。”
他抬起手，道:“放心，我不会害你，只是得确保你不要捣乱。”
随后，手指轻轻在兰语额上一点，废了她天仙境以上的修为。
兰语睡到在床上，多余的灵力从她身上缓缓流失。
他看着兰语的睡颜，心情复杂地笑了笑，取出一个小瓶，装满了她的血后离开了齐星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