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尤氏请回二老爷苏皓,夫妇两人一起赶往苏老太爷的书房思永斋,没想到思永斋内除了苏老太爷,竟然还有三老爷苏韫,甚至苏令仪那个蠢货也在。
尤氏瞥了一眼还在默默垂泪的苏令仪,心里一沉,难道这个蠢货恶人先告状了?
二房夫妇给苏老太爷请了安,就听苏老太爷沉声道:“你们夫妇不来,我原也想派人请你们来一趟,听闻四丫头受了伤,可请了大夫?现下可好些了?”
听到苏老太爷如此关心苏嘉柔,苏令仪不屑地撇撇嘴角。有老太爷如此宠着二房,也难怪苏嘉柔会如此狂妄。
尤氏听闻苏老太爷问起苏嘉柔,立刻垂泪不止,“老太爷,大夫说柔儿胸前的伤口极深,若是再偏一点,恐要伤及心脉,柔儿就真的没命了!若柔儿出了什么事情,儿媳可真是没法活了!”
若不是重活一世,苏令仪还真没发现,原来尤氏的演技这样好,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的可以和戏台上的戏子相比了。
苏老太爷温声安抚道:“让大夫好生医治,若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只管说,若银子不够,便从我私账上支。”
见老太爷如此关心苏嘉柔,二房夫妇欢天喜地的谢了恩。
苏老太爷这才想起三儿子父女也在,想起被苏嘉柔刺伤的伍静姝,便又淡淡道:“若三儿媳那里也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也只管去我私账上支罢!”
不过这话,便没有说与二房的真心了。
尽管如此,苏令仪和父亲苏韫还是立刻谢了恩。
关心了孙女和儿媳的伤情,老太爷才板起脸质问二房,“你们教的好女儿,在祠堂做出苟且之事,如今不思悔过,竟还刺伤婶娘,您们夫妇可有话说?”
二老爷苏皓被老太爷如刀的目光刺了一下,顿时打了个寒颤,尤氏悄悄对苏皓使了个眼色,拉着他一起跪了下去,两人异口同声道:“儿子/儿媳知错!”
苏老太爷点点头,目光在二房夫妇身上扫视了一圈,才缓缓道:“既如此,待下月老太太从五台山礼佛回来,四丫头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由老太太安排两人嬷嬷护送四丫头去庄子里,也好好学学规矩,婚期一到便接回来发嫁,如何?”
尤氏没想到老太爷竟想送苏嘉柔去庄里了,又想起这位正直严肃的婆母,顿时心凉半截,不由辩解道:“公爹,四丫头一向娇生惯养,如何能去乡下庄子吃苦?何况婆母一向不喜欢四丫头……”
“一派胡言!”苏老太爷冷声打断尤氏的话,“你们婆母何曾说过不喜欢四丫头的话?”
见老太爷主意已定,尤氏心中更急,若是将柔儿送去庄子,那她的亲事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怕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思及此,尤氏悄悄拉了拉苏皓的衣衫,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苏皓便按照尤氏事先教他的话,扯着嗓子道:“父亲明鉴,柔儿在三弟夫妇的宜华院被刺伤,根本不是她刺伤自己,而是有人故意刺伤柔儿,制造出来的假象啊!”
苏老太爷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苏皓被苏老太爷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立刻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尤氏救女心切,见状立刻哭喊道:“公爹明鉴,儿媳不敢撒谎!是儿媳身边的刁妈妈亲眼所见,她冲进宜华院杂物间时,亲眼看见六丫头将剪刀刺进了四丫头的胸膛,当时若非刁妈妈忠心护主,四丫头也许就命丧当场了,老太爷您可……”
“一派胡言!”见尤氏当着自己的面还敢陷害自己女儿,一向脾气温和的苏韫再也忍不住大发雷霆,他立刻打断了尤氏的话:“我仪儿一向温顺谦和,怎会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
“怎么不可能?”尤氏大声反驳道:“方才四丫头已经醒来,她说是六丫头记恨我柔儿刺伤三弟妹,她为了给三弟妹报仇,冲动之下就要我柔儿偿命!可怜柔儿如此命苦,竟差点死在自己妹妹手上……”
尤氏说着又哭起来,苏韫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瞪着尤氏,仿佛不信她可以这样颠倒黑白,他胸膛也在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在这样安静的空气里,苏令仪清冽的声音骤然响起,“祖父,我说得如何?”
听苏令仪这样没头没尾问了一句,尤氏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借着擦泪的动作观察着屋内众人,没想到却看到老太爷如同寒冰一般的冷冽眼神,吓得尤氏心里一慌,哭声戛然而止。
苏令仪看着苏老太爷如同寒霜一般的表情,在心底无声冷笑,这下二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虽然一直以来苏老太爷都偏心大房和二房,但他最厌恶的还是手足相残,即便他如此薄待三房,可三老爷苏韫终究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骨肉互相陷害。
而这些年,大房和二房就是从苏老太爷这点入手,每每陷害三房获得利益,还将苏老太爷吃得死死的。
苏令仪在刺伤苏嘉柔的时候,一早就猜到二房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所以在刁妈妈将苏嘉柔抬回去之后,苏令仪便直接找到父亲苏韫,和他在一起来到老太爷书房,把苏嘉柔刺伤母亲,以及苏嘉柔以为母亲死了刺伤自己抵命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所以在二房来恶人告状之前,老太爷早就问过相关的人了,把这件事问得明明白白,当然,他调查的结果也是苏令仪想让他知道的那样。
苏老太爷自认已经查明事情的真相,现在看到二房当着自己的面就栽赃陷害,顿时怒火中烧,随手将手边的砚台砸到了二老爷苏皓身上,“混账东西,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着我的面就栽赃陷害,真当我老糊涂了吗?”
苏皓本就胆小,此刻被老太爷的砚台砸破了头,立刻吓得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尤氏还不知苏老太爷早已查明“实情”,虽然苏老太爷大发雷霆把她吓得浑身哆嗦,但是为了给女儿报仇,尤氏还是硬着头皮哭喊道:“老太爷明察啊,媳妇已问过柔儿,都是六丫头害得柔儿啊!儿媳真的不敢撒……”
“还敢胡说!”苏老太爷怒声道:“四丫头的话也就只有你敢信了!她在祠堂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竟然还心怀怨恨刺伤婶娘,这家里实不能再留她了!待她身上的伤养好,立刻送去庄子,婚期一到便即刻发嫁!”
尤氏顿时傻眼了,她没有想到,一向偏疼二房的老太爷,此刻竟然向着三房说话,还如此重罚了柔儿,难道真是苏令仪这个蠢货在老太爷面前说了什么?
这样想着尤氏急忙向苏令仪看去,只见在昏黄的烛光中,她低垂着眼睑,看似恭敬地站着,面容沉静如水,眉宇间却没有了半点从前的懵懂无知和冷傲矜贵,反而看上去沉稳了不少。
尤氏心里更疑惑了,怎么才过了两日,现在的苏令仪看上去竟和平日不同了?难道那日柔儿说她是被苏令仪陷害,竟然是真的?
尤氏还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苏老太爷又指着苏皓道:“糊涂东西,纵女无度,连媳妇也不好好管教,来人,将二老爷拉到廊下,给给我狠狠打这个蠢货!”
在尤氏的惊呼声中,两个小厮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拉走了苏皓。
苏皓怎么也是苏令仪的长辈,她自然不敢看苏皓的笑话,在苏老太爷冰冷的眼神中,苏令仪端然行了一礼,恭敬退出了思永斋。
在走出思永斋的时候,思永斋廊下也传来了二老爷苏皓被板子打得呼天喊地的声音。
苏令仪站在思永斋门前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得眼泪都下来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好好保护那些疼爱她关心她的人,而这次完胜二房,只是一个开始……